苗青恭恭敬敬地接过酒杯,突然泼酒地上,含着眼泪说:“这酒先敬那些战死的战友吧,是他们的生命,换得我的将军头衔。”
对苗青的这个举动,人们由吃惊到敬佩,个个眸子里蓄满泪水。
天空只有毛毛月,苗青带着三千人马,他要趁热打铁,神不知鬼不觉大闹鞑子军营,其目的是想给鲁拉德一个下马威,动摇其军心士气,让其一见到红巾军就害怕。
因为苗青熟悉敌情,让他去揣鲁拉德的营盘,才是最好的人选。
夜静悄悄,苗青带兵摸黑出城后,慧姐跟骢商量,如何才能做到速战速决,不要辜负了军师的期待。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约莫一个时辰后,苗青的副将满身血污逃回来,哭丧着脸说:“元帅,赶快救苗将军吧,他被鲁拉德围着厮杀,根本出来不了,我是拼死跑回来的。”
慧姐心里一咯噔:“这这这,如何是好?”
骢也瞪大了惊诧的眼睛:“元帅,让我去救苗将军吧。”
骢太了解鲁拉德了,他在出征前再次询问逃回来的军师,敌军打败苗青的具体原因。
那些败兵吓得语不成句:“他们的铁甲兵不仅刀枪不入,还在长枪上带了燃料,我们还没交战就被烧伤了。”
骢惊出一身冷汗来:幸好多问了几句,否则不但救不出苗青来,说不定还要把自己搭进去。
慧姐有些担心:“如今秤砣也不行了,你如何救出苗青来?”
骢嘴角挂一丝浅笑,满满的自信:“元帅放心吧,我自有办法营救听你出来的。”
见骢如此轻松,慧姐还是不放心,她默默地关注着骢的部署。
只见他带领精挑细选的勇猛将士,让每个人装了一兜生石灰,并告诉他们:“如果遇到铁甲兵,不等他们近身,我们就撒出石灰,敌人猝不及防,趁他揉眼睛之际,杀将过去,保准让敌人胆怯。”
慧姐不得不服军师,给她派来的人果真是个将才。
却说骢举起火把,大张旗鼓出城去,他们直奔鲁拉德的营盘,虽然敌军防守严密,但军营中杀喊声震天,他们围住苗青,十杆八杆枪对准他厮杀。
苗青骑一匹大白马,举起大铜锤,任左冲右突,却怎么也出不了敌人的包围圈。
骢一刀挑开鲁拉德营寨门前的守军,一马当先冲进去,敌军还是老套路,一窝蜂涌来铁甲兵,他们的长枪上燃着大火,欲一举消灭来将。没想到这些红巾军压根儿就不怕,冷不丁看见白雾飘扬,空气中弥漫着呛鼻子的粉尘,来不及躲避,石灰就飘入他们的眼睛里,一个个疼得满地打滚。
骢一鼓作气,见人就砍,如砍瓜切菜一般,把苗青旁边的敌军杀得鬼哭狼嚎,纷纷逃窜。
苗青跟着骢杀出重围,回到城里时,已经血染战袍,浑身多处受伤。
见骢满身白粉,一把抱住他,哽咽着说:“兄弟,要不是你及时出手相救,苗青危矣。”
慧姐关切地问:“苗将军,你受伤严重吗?”
苗青说:“没什么大碍的,权当蚊虫叮了一下。”
骢调侃道:“只要没少了什么零件,也算很幸运的。”
苗青笑道:“你看我那个零件不在了?”
虽然苗青带去的尽是精英将士,因为事先不知道鲁拉德的铁甲兵优势,造成损伤过半。
骢认为对手也不知道,破阵只需要简单的石灰,严重者可以致盲。
但石灰也会伤自己,一旦有风吹来,自己的眼睛同样面临灾难性后果。
鲁拉德见一员猛将带人冲进阵来,如入无人之境,其手下军士撒石灰对付铁甲兵,救起苗青溜走了,气得当场大发雷霆:“猪,一群猪。”
他的一员副将怯怯地说:“大人,我们被突如其来的石灰撒来,很多军士的眼睛严重灼伤。”
鲁拉德大发无名火:“这个和尚让那福吃尽苦头,最终走向灭亡,但我们一定要小心,以免重蹈覆辙。”
张彦笑道:“大人,如今我们面对的敌人不是和尚,而这女贼张慧,铁甲兵加火攻,非常有用的,我敢断定,再战他们不会撒石灰了,只要调整部署,一定让他们大败而归。”
鲁拉德想想也是,脸上露出一丝阴险的冷笑:“铁甲兵就够他们喝一壶的,再加上火攻,哈哈。”
果真在后来的交战中,慧姐的军士再也没有使用撒石灰的手段了,但铁甲兵让他们吃了大亏。
慧姐蹙眉不语,立马召集文武官员商量对策,当务之急是如何破敌人的铁甲兵。
骢看看其他人低头不语,也感觉比较棘手,抓破脑袋也想不出个好办法来。
有人建议带上水,先灭火然后还是老办法,用秤砣砸他们。
慧姐尝试了一下,这根本就不现实,唯一可用的法子,就是等到刮风下雨再跟敌人作战。但鲁拉德不可能在下雨天前来挑战。
见所有人皆被鲁拉德的铁甲兵给难住了,骢突然眼睛一亮:“元帅,有了,有了,我已经有破敌的良策。”
慧姐看着骢,满脸惊喜:“你快说啊,你有什么良策?”
骢说:“还是使用石灰。”
一听这话,慧姐的眼睛黯淡几许。
骢不看慧姐的眼神,而是继续说:“把石灰灌进竹管里,保证只伤敌人不伤自己。”
听着听着,慧姐的眼睛又亮了。
骢说,用石灰制敌的绝招,源于宋朝宰相吴濳,他跟沿海的倭寇作战时,因为东洋人善使长刀,宋军就见招拆招,将毛竹头子上安装矛,竹管里装有石灰,一旦跟倭寇交战,长矛一舞动,竹管里的石灰就撒向倭寇,趁其揉眼睛,长矛封侯。
慧姐说:“那我们也用此招,不愁鲁拉德不败。”
对付鲁拉德的铁甲兵,慧姐认为学宋军是最有效的破敌良策。
但苗青有着不同的看法:“如果大兵团作战,这些作用不大,最终双方还是靠实力决定胜负。”
张浪则认为:“我们处于守势,鲁拉德是攻势,攻防的力量对比,一定是绝对优势方可取胜,否则就是拉锯战。”
鲁拉德的兵力达不到红巾军的一倍,只是略微多一些。
本来军师曾经想过让吴铭带兵前来增援,但考虑到两个元帅,无法统一指挥作战,且费时费人力,启用骢才是最佳方案。
骢的传奇不仅仅是作战勇猛,还善于用兵,他向慧姐献计:“我们可以学军师的战术,利用天时地利打击鞑子兵。”
他葫芦里装的什么药,慧姐非常感兴趣,就问道:“我可借不了风雨,如何靠天时地利?”
没待骢开口说话,张浪抢先说:“元帅,我查看了鲁拉德的屯兵地势,恰好在低洼处,我若筑堰从魏家岩引水,完全可以再来一次水淹鲁拉德。”
慧姐一听大喜:“此计妙哉。”
令慧姐感到莫名其妙的是,张浪说话的时候,脸上挂一抹诡笑:“元帅,看来你又要重奖一个人了。”
“如果打了胜仗,人人都有重奖。”慧姐看着张浪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你说的重奖,我们该怎么奖励有功之将士?”
张浪还是诡笑着:“元帅,你不觉得很奇怪么?鲁拉德为什么偏偏扎营在低洼处?”
慧姐惊喜不已:“难道是你在搞鬼?”
张浪哈哈大笑道:“到时候我告诉你,谁是我们的内应。”
慧姐没有料到,她手下的将士如此聪明,感动之余,脸上露出一丝明媚来,拍拍张浪:“你已经立大功了,我给你记着。”
张浪说:“立功的人不是我,是我们的朋友,今后也是战友。”
慧姐当即许诺:“若是完败鲁拉德,我一定待他跟你们一样,当我的亲兄弟爱护着。”
这魏家岩是一道窄窄的人工砌的石头堡坎,以防长江支流的水溢出来淹没农田。
慧姐当即弄来上万个草袋,让人在夜间将河沙装入草袋里,拦住河水,再令人把人工堡坎拆了,一道十余长宽的决口就浑然天成。
进攻鲁拉德的时间定在次日黄昏,风雨无阻。
于是慧姐开始排兵布阵,对手下发号施令:“陈铁锤负责引水,张浪带一万人马。负责保护好我们的内应朋友,绝对不能让鲁拉德伤害他,苗青带三万人马,备小木舟,务必活捉鲁拉德,丛骢带三万人马断期后路,陈露带两万人马驻守在遥城边,对守城的敌人形成进攻状,城中的敌人一旦得知鲁拉德被俘,应该会主动投降的。”
真是天公作美,正准备攻打鲁拉德时,已经下起了大雨,加之魏家岩的滔滔江水,鲁拉德的营地瞬间被淹没在汪洋大海里。
蒙古军士见平底起水,开始以为下暴雨让帐篷进水,但见水势汹涌澎湃,鲁拉德这才知道,自己成了三国时期的庞德。
大营寨里的军士,吓得心惊胆跳,一个个忙着逃命,黑灯瞎火的,朝何处逃跑?
红巾军打着火把,划着小木舟,齐声大喊:“放下兵器者免死,顽抗者当场处决。”
这些官兵平时飞扬跋扈惯了,但到了关键时刻,一个个干脆丢掉兵器,自己人给自己人绑上绳子,朝着高地的灯光处爬去。
慧姐也没有预料到会下暴雨,这么多降兵,如何处置?总不能让人家站在雨中过夜吧?
有人献计:“大家挤挤吧,待天晴了好好安置他们就是。”
却说鲁拉德等人站在营寨中的一座小山上,亲信们死死地护卫着他。
看着十多万人马,就这样被洪水卷走的,还有投降的,他朝着北方跪下:“陛下,我辜负了你的期望,臣罪该万死。”
有人说:“大人,我们中计了,当时选址的人是张彦,莫非他跟逆贼串通一气?”
鲁拉德气得吹胡子瞪眼:“给我把张彦拿下。”
鲁拉德叫了好半天,却没有人回答,只有如注的暴雨哗哗地下着,鲁拉德和他手下如同落汤鸡般,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
苗青的大军摇着小木舟,一个个张弓搭箭,逼近鲁拉德,扯开嗓子喊:“鲁拉德,投降吧,你的死活不重要,你不能让无辜的将士命丧黄泉啊。”
鲁拉德开口就骂:“逆贼,我与你势不两立,我恨只恨自己,那天晚上没有把你千刀万剐。”
苗青将火把举得高高的,对鲁拉德身边的将士喊话:“谁绑了鲁拉德,奖银子一千两,官升三级,这是我们元帅的意思。”
鲁拉德身边的人相互看看,侍卫们举起大刀:“谁敢动手我就剁下他的头来。”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一声弓弦响起,鲁拉德身边的侍卫被苗青一箭射爆头,倒在淤泥中疼得打滚。
鲁拉德大怒:“苗青,你真是个小人,趁人之危算什么东西?”
苗青反唇相讥:“两军交战,我玩什么招数都可以,目的是打败敌人,你说这话岂不怕天下人耻笑?”
立在苗青旁边的副将陈柯说:“别跟他们啰嗦了,愿意投降就丢掉兵器上船来,否则就地处决。”
说罢,示意弓箭手拉满弓,一箭毙命。
这招果然管用,箭在弦上还没有射出去,只见不少军士丢下兵器,一个扑通就跳入水中,举起双手游到红巾军船上。
几个拿刀的军士,欲追杀降者,被红巾军的箭矢穿过脑门。
谁也没有料到,竟然有军士一声大吼:“拼了拼了,我们要活命,绑了着鲁拉德。”
见大势已去,鲁拉德身边的侍卫也无能为力,眼睁睁的看着主将被绑了,他们自己也放下兵器,乖乖的举起手来。
苗青让降兵上船,鲁拉德欲自尽却又没有勇气,垂头丧气的任人绑着。
经过一夜激战,鲁拉德的军士几近投降,只逃跑了部分。
张浪带着一员浓眉大眼的将士来到慧姐面前:“元帅,就是他,我的朋友张彦立了大功。”
慧姐笑嘻嘻的说:“欢迎欢迎,我们都姓张,今后你就是我的兄弟了。”
张彦就开玩笑:“五百年前,我们还是一家人呢。”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