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头天色暗得快,池南枝放下手中的书抬头一看,外头已经黑漆漆一片了。
“小姐,用晚膳了。”盼安的声音在外间响起。
池南枝没有应,而是看向了窗外,还冷清清的,“我还不饿,再等等吧。”
“那奴婢让厨房把晚膳给小姐煨着。”盼安说。
“再去给院子里添两盏灯,太黑了。”池南枝语气平平,刻意掩饰着什么。
盼安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嘴角上扬,笑得意味深长。
但她没有戳穿池南枝,只说:“是,奴婢这就去添上。”
院子里很快就亮堂了起来,火光映在雪地上格外亮眼,池南枝看着院子发了会儿呆,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就走进了视线内。
裴月白一进院子眼睛就不听使唤的看向窗户,结果只一眼,他就笑了。
他抬起手,朝窗户的方向晃了晃手里的食盒。
池南枝趴在窗沿,笑着问:“是什么?”
“特地给你带的点心。”裴月白答。
说罢,他快步朝屋子里跑来,在门口抖了抖身上的雪,试图驱散浑身的寒意,他知道池南枝畏寒,所以不敢把寒气过给她。
“用晚膳了吗?”裴月白问。
池南枝摇头,然而还不等她开口,侍立在门边的盼安便说:“小姐等着公子一起用膳呢。”
盼安说完就脚底抹油撤了,深藏功与名。
而裴月白听到盼安这话,眼神一亮,嘴角不经意地勾起,带着几分自得。
“她说的是真的?”裴月白凑到池南枝面前,无比认真的问。
池南枝睨了他一眼,迅速收回眼神,“我只是还不饿。”
“口是心非。”裴月白突然捧起她的脸,然后迅速落下一个霸道带着侵略的吻,“等我就是等我,不承认有什么用,你就是在等我。”
裴月白单方面宣布池南枝‘罪名’成立且不容申辩。
在让池南枝表达对自己爱意这件事上,裴月白总是蛮横又执着。
池南枝纵着他,不跟他争。
晚膳过后,两人在榻上对弈,池南枝依旧不是裴月白的对手,但比之前长进了很多。
期间裴宥来敲了一次窗户,在裴月白耳边低语了两句。
而同时,盼安带来了白马商会在皇都分会的岳掌柜。
“东家。”岳掌柜朝池南枝拱了拱手。
池南枝点头,随即让盼安给岳掌柜搬了一张凳子,“我要的东西带来了吗?”
岳掌柜点头,从怀里拿出一本厚厚的册子,“这是商会在皇都所有生意往来名册。”
池南枝拿过名册翻了翻,达官贵人不少,但却没有她想要的人。
“这已经是全部了吗?”池南枝问。
岳掌柜点头,他听出了池南枝语气里的失望,“按照东家的要求,这是我筛选出来可能符合要求的人,东家若是想做皇室的生意,不如从绸庄入手。”
皇室?裴月白眉心一颤,眼中闪过一抹探究,然后不动声色的把玩着左手拇指的玉扳指。
池南枝的注意力都在名册上面,并未发现裴月白的异常。
“怎么说?”池南枝问。
“我们在皇都的帛通绸庄一直跟顾家有生意往来,那顾家,是当今长公主的夫家,若能通过顾家搭上长公主,说动了她,东家想做的事,或许能成。”
岳掌柜并不知道池南枝究竟要做什么,还以为她打听皇室是为了做那边的生意。
“长公主……”池南枝有点犹豫,没有立刻拍板。
良久,她开口道:“你先回去吧,等我消息。”
岳掌柜一走,池南枝便把名册给了盼安,“摸一摸低。”
盼安点头,“奴婢明白。”
“你要跟长公主做生意?”盼安一走,裴月白便装作无意的开口问。
池南枝手里捻着白棋,头也不抬,“不确定。”
“你不想?”这个结论是凭借裴月白对池南枝的了解推断出来的。
池南枝是那种认定一件事便从不犹豫从不纠结的人,可现在却没有立刻答应,这足以说明她对这件事还存有担心。
对于裴月白的结论,池南枝不置可否,“敌友难辨,对方身份又特殊,我不能不谨慎。”
“而且,要不是情况使然,我不想跟皇室有所牵连。”
她的身份很尴尬,亡国公主,她必须低调行事,否则身份一旦暴露,不定会被这个身份带来什么麻烦。
听了这话,裴月白久久没开口,在来的马车上,他还在犹豫要不要跟池南枝坦白,现在他硬是一个字都说不出了。
迟疑半晌,他问:“很棘手的情况吗?我能——”
裴月白话没说完,池南枝就抬眸跟他对视。
裴月白立刻就看懂了她的眼神,没再接着说下去,“我…我家在皇都,你要是想知道什么,可以问我。”
“这件事你帮不了我。”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这一刻,池南枝骤然握紧了一直在指尖旋转的白棋,“裴月白,你真的姓裴吗?”
裴月白一怔,眉头微蹙,瞬间又舒展,嘴角勾勒出一抹浅笑,“你派人打听我?”
裴月白的话虽然是疑问,可却带着十分的笃定。
他紧紧的看着池南枝的眼睛,带着让人不容逃避的威压。
池南枝微微眯眼,手一松白棋落在棋盘上,打乱了棋局。
“查出什么了吗?”裴月白接着问。
池南枝依旧没说话,因为她什么也没打听到,仿佛这皇都,根本就没有一个叫裴月白的人。
见她沉默,裴月白却突然玩味一笑,双手猛的发力,将棋盘对面的池南枝抱到了怀里,死死禁锢着。
“不要查我,直接问我,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跟你说,但有一个前提,我说了,你不能把我踹了。”
裴月白附在池南枝耳边开口,低沉的声音,温热的呼吸,让池南枝动弹不得。
“你想知道吗?”
他突然松开池南枝,捧着她的脸让她跟自己对视。
两人对视了很久,把彼此眼中所有情绪流转都看在眼里。
许久,池南枝也笑了,“你最好是个正经人。”
“正经?公主你跟个小倌夜夜笙歌,现在跟我谈正经?”
“我们正经得起来吗?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