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回千日醉?”裴月白蹙眉,眸中闪过一丝慌乱。
这毒,他听过。
正是因为听过,所以心情才沉重。
“这件事一定不简单,太后不可能会有这个毒药。”
池南枝面色凝重,倒不是因为皇上身体的毒,而是因为落回千日醉这毒本身。
落回千日醉产自灵霄国。
这毒别人听着陌生,可池南枝却相当熟悉。
她母妃跟她说过,当年他父皇,也中过落回千日醉。
落回千日醉毒性霸道,她父皇当时虽然被救回来了,但却留下了病根。
日日受腐骨之痛,不得不每日酗酒,以此来麻痹自己。
就因为这个,灵霄国皇室从此一蹶不振,短短二十年时间,便一落千丈,亡国灭族。
“这毒本是当年灵霄国的方士制出来的,少量添在进献给皇帝的丹药里,以求延年益寿。”
“后来二皇叔知道了这毒的厉害,从方士那里夺了方子,给父皇下毒。”
“可这毒,在父皇查清这件事后就销声匿迹了,就连方子都毁了,那些方士也全都处死。”
“别说是你们的太后,就连我都未曾见过。”池南枝忧心忡忡的看着身边的人。
当年这件事算是皇室丑闻,皇帝秘密处决了知情人,时至今日,知道这件事的人,少之又少。
更遑论是知道落回千日醉这毒的人。
“这毒一定是有人给太后的,当务之急,是查清楚这幕后之人是谁。”
“还能有谁,除了祁王,谁还会有这么歹毒的心思!”裴月白愤愤道。
可池南枝却不认同,“如果是祁王,他为何不早早行此举,非要在这个关头下毒?”
“他真就这么自信能毒杀皇上?”
“而且,既然选择下毒,为何不选鹤顶红这种见血封喉的毒,要选落回千日醉这种慢毒?”
要是用鹤顶红,恐怕现在瑶光国的江山早就落在祁王手中了。
落回千日醉虽然毒性霸道,但不会即刻要了人的性命。
中了落回千日醉的人,先是陷入昏迷,然后极尽痛苦,最后在蚀骨的疼痛中被折磨死去。
这前后就是十天半月,那下毒之人难道就不怕出现什么意外计划失败?
当局者迷。
池南枝作为旁观者,她很轻易就能看清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裴月白关心则乱,听了池南枝的分析,也终于冷静下来。
良久,他喝了一口池南枝递过来的茶。
“这毒,你能解吗?”裴月白问。
池南枝莞尔,“你难道没听过,鬼门续命针敢跟阎王抢人吗。”
这天底下,除了人头落地的她回天无力,其余的,她都能拼命一试。
就算她不行,还有她师兄呢。
师兄不行,还有师父呢。
裴月白突然站起来,“那父皇这边,就拜托你了。”
“放心吧。”
裴月白当然放心,交给池南枝,他放一百二十个心。
看裴月白的神色,池南枝便猜出了他要做什么。
“想做什么便去做,我跟你保证,你父皇这边,一定没事。”
裴月白盯着池南枝看了好一会儿,最后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转身离开了凤仪宫。
凤仪宫外。
看见裴月白出来,留守在外面的裴宥立刻上前。
“殿下。”
裴月白面色冷峻,整个人仿佛地狱爬上来的使者。
“把祁王给孤带到寿康宫。”裴月白冷冷开口。
“是,属下明白。”
裴宥离开,裴月白带着人去了寿康宫。
此时的寿康宫内除了太后,空无一人。
黑夜里一盏烛灯都没有,四周一片死寂,没有一丝风,连树叶都像被定住了一般,纹丝不动。
偶尔传来几声夜枭的啼叫,声音凄厉,将寂静的夜空划破,令人毛骨悚然。
只是随着裴月白煞气凌人的闯入,阴森恐怖的寿康宫恢复了一丝儿人气。
太后被关在寝殿内,身边没人伺候,屋内堪堪燃着一盏昏暗的烛灯。
“吱呀——”
“砰——”太后寝殿的大门被骤然撞开。
太后就坐在榻上,似乎是料到了这一遭,对于出现在面前的裴月白丝毫不惊讶。
“哟~太子回来了。”太后面色沉静,不见一丝起伏,“这么着急赶回来,是你父皇不行了吗?”
裴月白没说话,定定的看着太后那张脸。
他想看清楚,究竟是什么样的一张脸,竟然能狠下心对自己的亲儿子下毒手。
“不说话?”没听到裴月白的回应,太后缓缓抬头,对上裴月白的眼睛,“怎么?你父皇驾崩了?”
太后平静得过分,仿佛说出口的,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哈哈哈哈,终是哀家的祁王赢了,哈哈哈哈——”
太后从榻上站起来,疯魔似的大笑。
“哀家赢了,皇儿赢了——”
“这天下,尽是皇儿的了——!”
太后是发自内心的开心,为祁王,为自己。
裴月白看得出来,也正是因为看得明白,所以才替他父皇心痛和不值。
“父皇也是你的亲骨肉,跟祁王一样,是从你身上掉下来的,为什么你能如此偏心!”
裴月白说得咬牙切齿,衣袖下的拳头死死攥着。
然而太后仿佛被他的话刺激到了一样,突然停止了大笑。
眼神阴森的瞪着裴月白,“那个孽种,如何能跟哀家的皇儿相较!”
裴月白眉头紧皱,脑海中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他抢了哀家皇儿的皇位,他该死!”
“抢?”裴月白怒极反笑,“父皇居嫡居长居贤,还需要抢?”
“呸——!”太后‘啐’了一声,“他就是个孽障!”
“一个没名没分的孽障!”
裴月白心头一跳,瞳孔急剧收缩。
殿内的空气仿佛一瞬间凝固,让裴月白难以呼吸。
“你说什么?”
裴月白逼近太后,伸掐住了太后的脖子。
太后却分毫不惧,她仰头直视裴月白的眼睛。
然后一字一句的说,“哀家说,皇帝是个、没名没分的孽障!”
“不过是先帝跟宫女一夜媾合留下的野种!”
“什么居嫡居长!”
“哀家的祁王才是中宫嫡子,才是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