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萧手腕一翻,长剑轻巧地划过,绑缚裴雪衣的粗麻绳应声而断。
“林公子…”裴雪衣身子一软,几乎站立不住,向一旁歪倒。林萧眼疾手快,上前一步稳稳扶住她的胳膊,感到她身体还在微微发颤。他顺势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了,夫人。”
裴雪衣刚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发不出声音。林萧已经松开手,转而替她拢了拢额前散乱的几缕青丝。他的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她的脸颊,带着一丝凉意,动作却显得自然而沉稳。
裴雪衣猛地一颤,脸颊瞬间烧了起来,下意识地低下头,不敢去看林萧的眼睛,手指慌乱地拉扯着被撕破的领口,试图遮掩露出的肌肤。泪水却不听使唤地涌出眼眶,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
“林…林公子…”她声音细若蚊蚋,带着未散的惊惧和一丝莫名的羞赧。
林萧没再多言,只是解下自己的外袍,披在了她略显单薄的肩上,遮住了那片凌乱。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杂乱而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宋清和焦急的呼喊。
“夫人!夫人!”
裴雪衣听到动静,如同受惊的兔子,猛地向后退了一步。
宋清和领着几个衙役,几乎是撞开了房门冲了进来。他一眼先看到了地上那被整齐劈成两半、血肉模糊的卫寒川,内脏混着鲜血流了一地。
那平滑的切口昭示着出剑者的利落与可怕,宋清和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的目光急切地扫过房间,最后定格在林萧身后身影。
“夫人!”
宋清和几步冲上前,声音带着颤抖:“夫人,没事了,我来了。”
裴雪衣这扑进丈夫的怀里,泣不成声:“老爷…我…我好害怕…呜呜…”
宋清和紧紧抱着不断抽泣的妻子,,又看向林萧,:
“多亏林兄弟及时赶到,否则…”宋清和的声音有些沙哑,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
林萧只是微微颔首,并不言语。
宋清和强自镇定下来,安抚着怀中的妻子,同时转身对带来的衙役厉声吩咐:“去!把徐世杰这狗官府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都给本官搬出来!一件不留!”
几个衙役愣了一下,随即领命而去。片刻之后,院子里便堆放了好几个沉重的大箱子。
宋清和亲自上前,打开了第一个箱子。霎时间,黄澄澄的金光晃得人睁不开眼,满满一箱子拳头大小的金元宝,粗略一看,怕不是有上百锭。
接着打开第二个箱子,里面是各色珍珠玛瑙、翡翠珊瑚,流光溢彩。
第三个箱子是上好的和田玉、羊脂玉雕件。第四个箱子是金银打造、镶嵌宝石的头面首饰,精美绝伦。
最后一个箱子打开,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却是一沓沓码放整齐的银票,最大面额的甚至有一千两一张。
饶是林萧,看到这景象,瞳孔也不由微微一缩。这徐世杰,当真是刮地三尺,这些财物加起来,恐怕不下八十万两白银!足够武装一支数千人的军队了。
宋清和看着这些箱子,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又带着几分痛恨:“徐世杰这狗官,真是死有余辜!这一路行来,不知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他目光转向林萧,又看看那些箱子,脸上闪过一丝挣扎,但很快便下定了决心,压低声音道:“林兄弟,你看…这些财物,咱们一人一半,如何?徐世杰一死,朝廷那边我需要大笔银子去打点疏通,掩盖此事,剩下的…就当是这次出手的酬谢。”
林萧看了他一眼,干脆地点头:“可以。”
宋清和松了一口气,立刻吩咐手下将财物仔细清点,分成两份,属于林萧的那份直接装车。
“林兄弟,徐世杰的死,我会处理好的,绝不会牵连到你和青山村。”宋清和再次保证,语气诚恳。
林萧嗯了一声,“宋大人,事情已了,我这就带人回青山村了。”
“好,好。”宋清和连忙道,“林兄弟,路上千万小心。”他又看了一眼旁边仍有些惊魂未定的妻子,补充道,“今日之事,多谢了。”
裴雪衣站在宋清和身旁,看着林萧,眼神复杂,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低声道:“林公子…保重。”
林萧对她笑了笑,算是回应:“夫人保重。”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大步离开,回到客栈。
刚进门,颜若曦就立刻迎了上来,紧张地上下打量他:“夫君,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林萧摸了摸她的头,脸上露出轻松的神色:“没事,都解决了。”
“那个坏蛋呢?”颜若彤紧跟着问道,脸上带着担忧。
“死了。”林萧的语气很平静,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站在后面的林嫂子和王婶子闻言,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掩饰的震惊和一丝后怕。钦差大臣,说杀就杀了?
“我们立刻回青山村。”林萧的脸色重新变得严肃起来,“现在就收拾东西,马上出发。”
众女见他神色凝重,知道事情恐怕不像他说的那么简单,也不敢多问,立刻手脚麻利地开始收拾行装。连带着刚从徐府运来的几大箱财物,也悄无声息地装上了一辆临时雇佣的骡车。
不到半个时辰,几辆马车便悄然驶离了青岚县城,踏上了返回青山村的路。
马车在官道上快速行驶,林萧靠在车厢壁上,望着窗外不断倒退的景色,眉头却渐渐锁紧。
徐世杰死了,眼前的麻烦是解决了,但这只是开始。一个钦差,还是皇帝的红人、户部尚书的外甥,死在了青岚县境内,就算宋清和能暂时压下消息,朝廷也绝不可能善罢甘休。一旦彻查下来,以大周朝廷如今虽然衰落却依然庞大的体量,派兵围剿,小小的青山村顷刻间便会化为齑粉。宋清和的保证,在这种力量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林萧心中反复思量,“得尽快扩张!青山村的规模要扩大,流民要继续招募,护卫队必须扩编,打造成一支真正的精锐!手里有钱了,武器装备也要更新换代。只有自身足够强大,才能在这即将到来的乱世风雨中,护住自己想护的人,守住这一方世外桃源!”
想到这里,林萧的手不自觉地握紧成拳,指节微微发白。
“夫君,你在想什么呢?”颜若曦不知何时凑了过来,柔软的身子紧挨着他,小声问道,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关切。
林萧回过神,看着她担忧的眼神,心中的沉重略微减轻了些,摇摇头:“没什么,只是在想回村之后的一些安排。”
“还在担心那个坏官的事吗?”颜若彤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她总是那么敏锐。
林萧这次没有隐瞒,轻轻嗯了一声:“徐世杰身份不一般,他死在这里,恐怕后续会有不小的麻烦。”
“夫君别怕,不管有什么麻烦,我们都陪着你一起面对。”颜若曦伸出手,紧紧挽住了林萧的胳膊,仿佛要给他传递力量。
林萧心中一暖,反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没再多说什么。
幸好,这次意外得到的巨额财富,给了他更多应对风暴的底气。
马车辚辚,载着满车的金银和各异的心思,向着青山村的方向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