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上学到的东西和现实是完全不一样的。
圣贤书有言,忠君爱国,爱护百姓。
君如舟,民如水,为君者当以百姓当先。
为臣者,则该以诚以真,拥君如天,爱民如子。
双方水乳交融齐心协力,来澄清玉宇,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书上都是这么写,老师也是这么教。
可现实却和书里截然不同。
就拿知县来说。
他年轻时何尝不是挑灯夜战,打败十里八乡的学子,才通过科举选拔进入朝廷。
那时他一心想着和文武百官一起为这天下百姓努力,争做清官,让百姓朝有食,暮有所。
可随后他发现并不是这样。
他本以为朝中虽有奸佞,却也只是少数。
皇帝虽然无能,却并不昏庸,只是那些贪官污吏藏得太深,又官官相护,这才没能拔除那些毒瘤。
可真当见到真正的朝廷之后,知县才发现自己错得离谱。
皇帝当真是无能,也当真是昏庸!
皇帝不仅不知人善用,还奢靡无度,浪费成风,朝中的贪官污吏也并非小心躲藏,而是大张旗鼓,将一切都摆在皇帝面前。
不是没察觉,管不了,完全是不想管!
皇帝才是那个最大的贪官!
清官?笑话!
若是为官清廉成绩斐然就能得到提拔,他早该是一位知府,甚至还能更进一步!
哪里会像如今这般,在知县的位置上待到老死!
知县不认为自己有错,他只当是这个世道歪了。
如若不然,他又何须向知府的外甥点头哈腰谄媚讨好。
而知县与这世道同流合污,彻底放弃底线追求权势之后,才发觉拥有一个深厚的背景有多么重要。
濠州知府从年龄上讲,其实算是他的后辈。
而论资排辈是影响不到知府那种背景深厚的人。
也正因为背景不够深,知县这些年来送了无数银两给知府,却也得不到晋升。
做清官无法晋升,做贪官也不能晋升!
那我做贪官的意义是什么?
我放弃做清官又是为了什么?
直到如今,知县已然不明白自己所作所为到底有何意义,他只知道,他一定要做知府。
可以说,知县为了更进一步,心理已然有些疯魔了。
现在朱远肯在背后出一把力,实现他多年以来没能实现的梦想。
知县又怎么可能不激动。
情绪激动之下,知县竟然上前几步,伸出苍老干瘦的手抓住朱远衣角,像是孩童一般哭泣着。
“我……我太想做知府了,我实在是……太想了!”
“老爷您不知道,我这些年为了晋升都做过什么,我受了那么多苦,我真的不想再忍受下去了!”
噗通!
知县径直跪在朱远面前,双手抱着朱远大腿,抽泣道:“求朱老爷帮帮小老儿吧!”
“只要能让小老儿做知府,小老儿愿意将濠州交由您来掌管!
以后……以后那濠州一切都由您来说得算!”
“小老儿可以发誓,也可以立字据!
您只要帮我,就是我的再生父母,让小老儿拜您为义父也未尝不可啊!”
为了让朱远能安心支持他,知县不等朱远提条件,便将自己可以拿出来的一切当做晋升的交换。
朱远表情无比微妙,开口道:“你……你还真是……知我内心所想。”
冲着一个可以做孙子的小辈,连拜他为义父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说实话,朱远真没想到,知县为了晋升居然如此……不要脸皮。
不过,这对朱远来说又何尝不是好事。
知县肯如此低声下气,他也省了一番功夫,免得再费心思去想,怎么把濠州算计到自己手中。
“行了,别再抱着我腿哭了。
我答应帮你就是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
朱远自然不想收一个这么大年纪的义子,拜义父这个流程就免了。
为了确保知县上位后不会言而无信,翻脸不认人。
朱远叫他写下许多封信,其中不外乎什么养寇自重,陷害地主只为夺他们的家产,以及谋逆造反刺杀皇帝之类的。
随后又叫他盖上官印,以及手印,好来供人确认,这的确是知县亲笔所写。
知县也是个狠角色。
为了晋升他什么都敢写!
哪怕那些信随便拿出去一封都够诛他九族,他也毫不犹豫地写下来。
甚至为了证明自己的诚心,盖手印的时候,知县连印泥也不用,直接咬破手指摁下许多血手印。
“朱老爷,不知您要怎么帮小老儿晋升?”
摁下最后一个血手印,知县便迫不及待地询问朱远的计划。
朱远一边挥着一张张信纸让它干得快一些,一边随意说道:“老爷我什么都缺,但就是不缺钱。”
“拿钱把你硬抬上知府的官位,不知可行否?”
如此财大气粗的发言,朱远对刘杰也说过。
只不过以前是吹牛,现在却是真的有这个底气。
灭了整个凤阳的地主,搜刮尽他们几十年积累下的家产,朱远此刻是真的富有!
富有到他可以共同进行好几项研究与计划,也丝毫不担心会耗尽家财。
闻言,知县一时间陷入沉思。
他当然知道朱远有钱,但用来买一个知府的位置,真的可行吗?
在知县的认知里,他现今坐着的这个位置,的确是可以花钱买来的。
但知府……知县自己也说不准。
良久,知县开口道:“朱老爷,不是小老儿狂妄,自从这一任濠州知府上任以来,小老儿送于他的银两没有二十万也有十万两!”
“可别说让他将我提拔到他那个位置,就算是我这个知县的位置,也只是将将保住。
要不然,早就被踢下去,换他的一个亲信来做了。”
“您虽然有钱,但在小老儿看来,只靠钱是有些难让对方提携的。”
闻言,朱远翘起二郎腿,神色毫不在意,淡笑着说出霸气无比的话来:
“你觉得难,是因为你送得钱不够多!”
“正所谓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你送的十万两在知府自然是无足轻重的。”
“可要是二十万两呢?
二十万不够就三十万,三十万不够就五十万!”
朱远脸上浮现一抹胸有成竹的微笑:“我就不信,他当真对这些钱不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