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言睁开眼睛的时候，晨间的鸟叫，萦绕在耳边。
恍然间，他有种分不清是十年后还是现在。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来自二十九岁的片段，每次不过都只是些许的画面而已。
但却十分的清晰，就像他亲身经历过那些事情一样。
许言闭着眼睛回想了下脑海里的画面，才坐起来。
等到他换好衣服走出房间的时候，温凝已经起床了。
这会儿，她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做早餐，头发高高扎起，露出光洁的脖颈。
最近这姑娘好像稍微胖了一些，或者说，丰满了点。
之前她瘦的，抱在怀里都能摸到骨头。
许言走进厨房倒了杯温水喝，眼睛却一直看着她。
“起来了？”
温凝低着头把麦片和牛奶倒进杯子里：“再过会儿，你去叫桐桐起床。”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双手从背后圈过来，穿过她的柔软腰肢。
温凝脊背僵了下，动作顿住。
但也没有挣脱，就由他抱着了。
“怎么了？”
“没睡好。”
许言把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这才慢慢的松弛下来。
温凝一下子反应过来：“做梦了？”
其实他们还没彻底搞懂，这些因为桐桐的到来，而出现在两个人梦里的画面，到底意味着什么。
总之不是坏事就对了。
听许言说完以后，她倒觉得挺有趣：“我这么高冷？”
“你一开始见到我的时候，也这样。”
温凝这么一想，好像也对。
不管是二十九还是十九岁，其实她刚刚见到许言的时候...都是一个样子的。
并不讨喜，也并不亲近，各方面都有些别扭。
区别可能只是在于，二十九岁的温凝，一个人在杭城生活了很多年，所以会更加的孤僻和自闭。
“不过...”
温凝想了想，还是做出了评价：“感觉阿言你现在比二十九岁的时候，也要温和不少。”
“因为我有你和桐桐。”
许言捏了捏她的脸：“也就你们母女俩敢天天招惹我，还拿你们没什么办法。”
温凝眼角微扬，弯着唇笑了下。
这么一说，许言的性格，确实一直都是这样的。
只是在自己和桐桐面前不一样而已。
“还有一件事。”
许言这才松开她，顿了会儿才继续道：“十年后，我奶奶好像去世了。”
“......”
温凝愣了下，嘴角慢慢的敛起来。
她本身就是对这种事比较敏感的类型。
“奶奶...身体不好吗？”
“我们每年都带两个老人家去体检的。”
许言摇摇头：“除了一些腰腿的小毛病，一直都没什么问题。”
其实，心里也多少有预料。
爷爷和奶奶现在身体还不错，但年纪确实是大了，总是会有那么一天的。
这么说，奶奶到底是没看到孙子成家的那一天。
没见到桐桐，也没见到温凝。
“对了，阿言...”
温凝抬着眼眸看他，小声道：“你还没带我和桐桐见过爷爷奶奶...”
“我爷爷是个退休老教师，比较古板，不让我们小辈随便往家里带人。”
许言解释道：“带回去了，就基本上是定下来了。”
而且，老许家是农村出来的。
爷爷奶奶那个年代的人，还都保留着一些比较淳朴的习俗，男女观念也没那么开放。
三心二意的人，他们最是看不上。
许言还记得姑姑把孟宇飞第一次带回去的情形。
爷爷又是点蜡烛又是给红包，还把全村的人叫过来吃席，挨家挨户的发糖、面、油一类的东西...
短短几天，全村就都知道孟宇飞这个人了。
“当时我妈和我爸觉得，我们俩刚谈上，想再等一下。”
“那就跟...”
温凝想了下：“跟订婚一样了呀？”
“嗯，差不多就跟农村的订婚一样，虽然没那么正式，但老人家心里是很在意的。”
许言看着她的眼睛：“至于桐桐...想着到时候把你们母女俩一起带回去，不然怕他们不太相信。”
虽然他说话的时候挺平静，但温凝能察觉到他心里的情绪依然不太好。
“想爷爷奶奶了吗？”
“......”
“那...”
温凝凑过去抱抱他，然后又探过头主动亲了亲他的嘴角。
觉得这样做，会让他的心情变好一些。
“那...国庆的时候，我陪你一起回去吧。”
“...你愿意去吗？”
“让奶奶爷爷，看看我和桐桐。”
她用双手去牵着许言的手，很认真道：“然后到时候...他们就不舍得离开了，就还能多陪你好多好多年，长命百岁。”
“......”
许言怔了怔，然后忽的笑出声。
其实看得出来，这姑娘不会安慰人，应该也从来没做过这种事情。
但这会儿，她还是绞尽脑汁的想要说一些话。
有点生涩，但认认真真的样子还蛮让人安心的。
“别多想，没大事。”
许言捏了捏她的耳朵：“你要是觉得早了，就再等等。”
“...没关系的。”
温凝舔舔唇：“我喜欢你家，也喜欢你家里的每一个人。”
虽然没见过他的爷爷奶奶，但就是觉得，也一定是很好的老人家。
“而且，国庆那会儿，刚好也是桐桐生日吧？”
想到这里，她小声道：“到时候，你一定要带她回去陪家人的，我也一起...”
国庆长假的第三天，是桐桐的生日。
这是女儿来到他们身边以后，过的第一个生日，不仅仅是他们，林惠和许明晖也非常的重视。
早一个月前，就已经开始准备了。
“那我提前跟爷爷奶奶说一句。”
“好...”
温凝这才弯弯眼，把泡好的燕麦牛奶交给他。
之后，她把煮好的白粥盛出来，又弄了几碟小菜，才去叫桐桐起床洗漱。
大概是今天睡饱饱了，桐桐的心情挺好，也没什么起床气。
小姑娘坐在餐桌旁边一边喝粥一边哼着什么歌，两条腿一晃一晃的。
吃过饭以后，再歇一会儿，就要送女儿去学校了。
不过这会儿母女俩都披散着头发，是一大一小的两个黑长直美女，所以她们还要整理下。
许言靠在浴室外头看了会儿：“阿凝，你教我给桐桐扎头发吧。”
“这种事情，我来就好了。”
温凝拿着发卡和发圈，用梳子帮女儿梳头发：“做起来很麻烦，也挺浪费时间。”
“没事。”
许言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拉了张椅子坐在女儿身后。
见他确实想要学，温凝也就由着去了。
反正阿言本来就宠女儿，也不差这点事情...
“我先教你简单点的发型，阿言你把发圈套在手腕上，这样会方便些...然后把桐桐的头发用梳子梳起来...”
“呀！”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桐桐惊呼了一声。
她伸手捂着脑袋，小嘴咧了下：“爸爸，你弄疼我了！”
“......”
头一次被女儿嫌弃的许言拿着梳子，干笑了下：“那爸爸不是得慢慢学...”
看着虽然动作生疏，但还是认真的想要学着帮女儿扎头发的许言...
温凝忍不住软软的笑了下：“桐桐，你今年生日，准备许什么愿望吗？”
“愿望？”
桐桐气呼呼坐在板凳上，偏过头看妈妈：“可是...爸爸妈妈已经给我准备好礼物了。”
“可以跟爸爸妈妈，再许一个愿望。”
温凝竖起手指：“想要的，或者想做的，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真的呀？”
“嗯。”
“那妈妈和桐桐拉勾勾。”
“......”
女儿懂事乖巧，温凝不觉得她会提出什么很过分的要求。
但看着她软萌可爱的脸蛋，和天真懵懂的眼神，温凝感觉好像有哪里...
不太对劲。
等和妈妈拉过钩以后，桐桐才气呼呼的看了眼，给她扎头发却把她弄疼好几次的爸爸。
“爸爸妈妈，桐桐过完生日，就又大了一岁。”
她伸手指着许言现在住的房间：“桐桐要自己的房间，要自己的床，要在床头放好多兔子娃娃...桐桐要一个人睡！”
温凝表情微微停顿：“......”
确实，不是什么很过分的要求。
但...
许言想了下：“那爸爸睡哪里？”
这丫头哪里是要自己的房间，只是想吃糖罢了。
“当然是...不，桐桐不知道哦。”
小姑娘立刻把脑袋摇来摇去的：“桐桐什么都不知道。”
她眨巴眨巴亮亮的眼睛：“反正妈妈刚才说了，什么愿望都可以的。”
温凝想说的话突然卡在喉咙里，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
她不知道，其他谈恋爱的女生，是不是这样的。
或许是因为桐桐的关系，她和阿言不仅仅是热恋中的男女，更是一个孩子的父母...
心里除了赧然以外，她没有感觉到自己有太多的抗拒。
终究是...早晚的事情。
“那等桐桐生日的时候...”
过了好半晌，她才掩饰般的偏过头，好半天才憋出来一句：“这个愿望，妈妈帮你实现...”
许言看了她一眼，过了好一会儿，才低低的笑了下。
“妈妈最好了！”
桐桐正想说什么的时候，又忍不住嘶了声，赶紧抱住脑袋。
“爸爸，你又弄疼我了！”
“桐桐，你看爸爸给你扎的头发，好看不好看？”
“一点都不好看...”
“...那，让妈妈重新给你扎。”
许言对着镜子看了看，也觉得实在是有点丑。
有一种发型叫，妈妈不在家，爸爸为女儿扎的头发。
他有些无奈：“以后这种事情，还是妈妈来做吧。”
“...爸爸大笨蛋！”
桐桐撅着嘴巴，看着镜子里因为发型丑丑的，而显得有些呆萌的自己：“桐桐只是说不好看，没说不喜欢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