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锦澜绣坊。
午后时分,绣坊里顾客渐少,苏瑶与吴玲姝倚着柜台,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这时,吴怀瑜快步走入店内,朝着吴玲姝说道:“阿姐,咱家新宅的修缮已近尾声,爹吩咐我来接你前去相看。”
此前,吴玲姝已将弟弟知晓她和陈恪之的事,以及两家宅院相邻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知了苏瑶。
苏瑶听闻,笑意盈盈地说道:“玲姝,你且去吧。”
当着弟弟的面,吴玲姝不便直言,只能不动声色地向苏瑶递去一个眼神,传递着无声的请求:晚上回去,记得替我向陈恪之说一声。
苏瑶心领神会,点头回应:“放心,我会跟家中其他人交代,说你晚些回来,让大家别担心,快去吧。”
登上马车,一想到陈恪之近来把父亲得罪得彻底,吴玲姝便满心忐忑。
她忍不住向吴怀瑜打听:“近来爹心情如何?”
“爹心情挺好的。”
吴怀瑜嘴角一勾,脸上浮现出一丝促狭的笑意,打趣道:
“阿姐,你打算何时跟爹透露,给我找了个状元郎姐夫?”
吴玲姝正为这事愁眉不展,不禁叹了口气,说道:
“你姐夫分到了户部,和爹成了上下级。你姐夫性子直,把爹得罪得够呛,我都不知该如何开口。”
吴怀瑜听闻,惊讶得瞪大了眼睛,沉思片刻后,提议道:
“要不这样,咱家新宅即将完工,等入住喜宴时,趁着爹心情愉悦,你带姐夫一同前来,双喜临门,岂不妙哉?”
吴玲姝细细思量,觉得这主意确实可行,便点头应允:“行。”
不多时,马车停在新宅门前,吴卓翰早已在此处等候。
瞧见吴玲姝的身影,他原本紧锁的眉头瞬间舒展,快步迎上前,笑意盈盈道:
“玲姝,快过来。你还不知道你爹我分到了这么一处府邸吧。”
吴玲姝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旋即笑道:
“是啊,方才听怀瑜说了,咱们终于在京城有了自己的家宅。”
吴卓翰挺了挺胸膛,满脸写着自豪:
“如今你爹我深受端王殿下赏识,殿下还赐了这么好的宅子,对你的亲事,想必更有帮助。”
一听到 “亲事” 二字,吴玲姝心中警铃大作,连忙说道:“爹,我的亲事不急。”
吴卓翰眉头微皱,语重心长道:
“怎么能不急?你也到了婚嫁的年纪。放心,爹已为你留意了几位才俊,各个谦和有礼,都盼着能成为咱家女婿。”
说着,他加重了语气,目光有意无意地瞟向隔壁陈恪之的宅邸,冷哼一声:
“不像某些人,自恃清高,瞧不上咱家的门第。”
吴玲姝和吴怀瑜闻言,不自觉地对视一眼,心中暗叫不妙:爹的怨气竟如此深重。
父亲正在气头上,吴玲姝不敢多言,只能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
吴怀瑜见状,赶忙打圆场:“阿姐,咱们快进去看看你的院子吧。”
“好啊。” 吴玲姝领会弟弟的用意,连忙应道。
三人沿着鹅卵石铺就的小径,向内走去。
吴卓翰看着修葺一新的庭院,满意地点头,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头,夸赞道:
“我儿干得不错。”
然而,当他们行至宅子最东侧,看到那扇连通两家院落的门时,吴卓翰的脸色瞬间阴沉,怒声质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
吴怀瑜见状,急忙上前解释:
“哦,前几日我来监工,正巧碰上隔壁的状元郎,我们一见如故,便拜他为师。开这扇门,是为了日后方便请教课业。”
“你爹我难道教不了你?非要跟他学!立刻把门撤掉,把墙洞封了!”
吴卓翰气得满脸通红,在门前来回踱步,猛地一甩衣袖:
“亏我对他那般好,他竟嫌弃我女儿,嫌弃我吴家门第!哼,往后别想踏进我家半步!”
父亲向来温和,从未发过如此大的脾气,吴玲姝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吴怀瑜赶忙赔笑:“爹,您别生气,我稍后就派人封了。”
吴卓翰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中的怒火,转身对吴玲姝温和说道:
“玲姝,你放心,爹一定给你找个比隔壁更好的,让你风风光光出嫁,绝不让你受委屈。”
吴玲姝虽知此刻不应忤逆父亲,但仍鼓起勇气,委婉拒绝:
“爹,女儿不在乎外在虚名,只想找个两情相悦之人。”
吴卓翰目光柔和,态度诚恳地说道:
“你放心,爹并非迂腐之人,不会让你盲目出嫁。咱们可以提前相看,等你相中满意的再嫁。无论如何,也要选个条件相当的。”
吴玲姝心里清楚,父亲眼下怒火正盛,哪怕将她与陈恪之的过往、两人情投意合之事一五一十道出,恐怕父亲也难以立刻接受陈恪之。
无奈之下,她只能低垂眼眸,压抑内心的无奈,轻声应道:“让爹费心了。”
夜晚。
陈恪之结束了一天的忙碌,回到小院。
迈进院门,瞧见灶房透出暖黄烛光,小七小八在屋内身影穿梭,正忙着准备晚饭,可四处都不见吴玲姝的身影。
他神色一紧,三步并作两步,神色焦急地看向苏瑶,语气急切:“小七姑娘,玲姝去哪儿了?”
苏瑶停下手中动作,和声说道:“玲姝被她弟弟接走了,估计是有事吧。”
陈恪之点点头,没再多问。
晚饭时,他坐在桌前,心不在焉,食不知味。
回到房间,陈恪之在案前坐下,又等了许久,吴玲姝依旧没有回来。
窗外夜色愈发深沉,陈恪之再也坐不住了,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上次找不到吴玲姝时慌乱的场景。
他起身快步走出房门,在院子里来回踱步,犹豫再三,还是敲响了苏瑶卧房的门。
彼时,苏瑶和萧瑾轩正准备安歇。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破了屋内的宁静,苏瑶心头一惊,下意识问道:“谁啊?”
“小七姑娘,是我。实在抱歉,我担心玲姝,有几个问题想向姑娘请教。”
陈恪之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难以掩饰的焦虑。
“好,我这就出来。” 苏瑶应道,迅速披上外衣,轻轻推开门,又小心地掩上门。
陈恪之迎上前,神色凝重:
“小七姑娘,你知道玲姝弟弟住在哪里吗?这么晚了她还没回来,我实在放心不下,打算过去找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