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勺那么长的手柄插嘴巴里了?”
众人听到这里,都很惊讶。
朱老八愁眉苦脸的说道:“是的,而且等我老婆做完手术,清醒以后,我还问她怎么回事。
她说,自己也搞不清楚,正做饭呢,就觉得喉咙特别痒,咳嗽几声后,感觉喉咙好像肿了起来,喘气都困难。
她实在憋的难受,就用手指伸进去,想把水肿的嗓子眼撑开,但是却没用。
当时她已经被憋的有些不清楚了,就顺手把锅里盛饭的汤勺塞到了嘴巴里,试图把嗓子眼撑开。”
“那也不对啊,喘气不是用鼻孔吗?嘴巴闭上也可以呼吸的。”高木问道。
“我也这样问她,她说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当时就一个想法,必须要把勺子塞进去。而且当时她是想把整个勺子都塞进去,不止光勺子把。可能因为太大了,勺子头塞不进去。
后来她被疼的清醒过来,自己也把自己吓的一跳,赶紧出去找邻居求助。
邻居看到她这个样子也吓得不轻,急忙打了急救电话。”
众人都被惊的一言不发,师父点根烟沉思着,他递给村长一根,村长摇摇头,把自己的烟袋拿出来,想要点燃吸一口,但是看着嘴边细长的烟袋,他又放下了,接过师父手里的香烟。
师父又给朱老八一根,朱老八点燃,深吸一口继续说道:“而且,医生给她拍片子检查的时候发现她食道里,还有一双筷子,跟一个小汤勺,那个大汤勺,是最后塞进去的……”
“咳咳咳”村长听到这话,被呛的直咳嗽,眼泪都下来了∶“老张,你这玩意怎么比我的烟叶子还冲!”
师父起身对朱老八说道:“大概情况我了解了,你现在带我去你家老宅看看。承善,承云,你俩跟着我去。”
“我也想去。”高木也要跟着,师父无奈,点点头。
一个多小时后,几个人来到朱老八看房子里。
屋里收拾的很干净亮堂,但是墙面上一片片黑色的污垢印记还是能看出来原来垃圾堆的有多高。
堂屋中间挂着朱老八父母的遗像,非常清瘦的两个老人。
二毛看着遗像,总觉得里面老太太的眼睛好像活人一样,似乎时不时还眨巴了一下。
转了一圈以后,师父对朱老八说道:“你父亲已经投胎了,你母亲有心愿未了,一直没走,还在这个房子里。”
朱老八一听这话,吓一跳。
他急忙问师父:“那你的意思是说之前那些动静真的都是我娘弄出来的?”
师父点点头:“她一辈子都是舍不得吃穿,肚子里一点油水没有,变成鬼都是面黄肌瘦的。
她直到去世时候才想明白自己一辈子都没享受过等于白活了。提出来吃个肉包子吧还没吃上就咽气了,这就是她的执念。”
“我们当时也给她做了呀,就是还没蒸熟她就走了,做子女的生活好了以后也一直孝顺她,给她买那么多吃喝,她自己舍不得吃,等过期了放烂了又拿出来吃,新买的吃不完又继续放坏。”朱老八无奈的说道。
师父点点头:“老一辈大多是这样,年轻时候苦怕了,老了有好生活也不敢接受。现在我跟你妈谈谈,家里她也闹了,儿媳妇也收拾过了。看看她怎么样才愿意走。
唉,真不是我说她,变成鬼了还舍不得收拾自己儿子孙子。拿儿媳妇出气,这老太太,真是太拐了。”师父一边摇头,一边让承善把香拿出来。
师父在遗像面前的香炉里点上香,搬个凳子坐下,吸根根烟等待着。
烟雾袅袅升起,过一会儿,师父盯着香炉说道:“就那么简单?行,知道了。那可说好了,你满意了就赶紧下去投胎去。”
香灰燃烬,师父回头跟朱老八说道:“你娘的心愿很简单,她还要吃大肉包子。吃饱了她就走。
你媳妇现在住院不方便,找个人照顾她,你自己今天晚上就在这老宅子里蒸一锅肉包子,记住了,只能你来做,老太太觉得是儿媳妇故意不给她吃包子的,你晚上解释清楚。
蒸好了趁热放香炉边,再多摆些瓜果糕点贡品,让她吃饱喝足的。
别忘了,都准备好后,在遗像这里多烧点纸钱给你娘,跟她好好聊聊。让她安心去吧。”
朱老八连连点头,给师父包了红包,送走众人后,赶紧去菜市场割肉买面粉。
出了门师父问承善:“结果你怎么看?”
承善回答:“师父,我觉得为人父母不论是人是鬼都舍不得让孩子为难的,她的心愿了了以后,肯定就能安心走了。都不用我们超度。”
师父点点头,问二毛:“你呢,有什么看法不?”
二毛回答:“老太太要是心愿能顺利的达成应该没啥大问题,就是怕这个朱老八做的不让她满意,她还闹腾。
朱老八看起来可不像会做饭的人。
我刚才在屋里,看到老太太照片了,那面相就是个性格偏执的人,不然也不会因为一个包子那么折腾自己儿媳妇。咋说她一辈子的苦难也不是儿媳妇造成的。”
“那干嘛不直接灭了她?一劳永逸。”高木说道。
师徒三人同时看向高木。
二毛跟大师兄倒没有觉得他心狠,只不过他俩从来没这样想过,对他的想法很是惊讶。
师父对他说道:“直接灭了,朱老八作为儿子,能愿意不,就因为自己老母亲闹腾自己,就让她连投胎都投不了吗。
再说了,灭鬼还得做法事,多麻烦,我做一个法器可累了,费时费力的,还是省着点吧,有那个时间不如回家躺着睡觉玩会手机。
能简单解决的问题,就不要复杂化。而且虽然我们道家虽然不太讲究慈悲为怀,那也不能狠辣无情。”
这话不光是说给高木听的,也是在教自己的两个徒弟。
“对了,承善,你回头把我手机重新弄弄,怎么现在速度那么慢,影响我补鱼手速,都抢不到大鱼了,分数直线下降。
走吧走吧,回家吃饭去,家里还有啤酒吗,没有去给我搬一箱去,提前放冰箱里冰着。
这大热天不喝点啤酒没法过了,床头柜里有零钱……”
晚上,朱老八在厨房忙的一头大汗。
本来天就热,从没做过饭的他,忙活半天才把都是面疙瘩的面团揉好。
结果等蒸熟一看,发黑发酸不说,硬的跟砖块一样。
他估摸着自己酵母放多了。但是现在都很晚了,再重新做一遍不一定来得及了,而且他也弄烦了:“怎么做个饭那么麻烦!”
朱老八坐院子里抽烟,炎热的天气让他烦躁不安。
老太太生前节约惯了,当时孩子让人来装空调,她都给轰走了,只有一个小风扇吱呀吱呀的转着,一点不清凉。
想了一会,他把烟头一扔,骑车跑镇里超市去了。
半小时后,他拎着一大袋速冻包子回来了。
开火,上锅,二十分钟不到,一阵香气从锅里传出。
他打开看了看,笑了,连扑面而来的水蒸气都不觉得热了:“早知道就不折腾了,这不是挺好的大肉包子,方便省事!”
堂屋里,老太太挂在墙上的照片,啪嗒一声,掉在桌子上。
晚上一点半,医院办公室,高医生正在值班。
他揉了揉太阳穴,打个哈欠,喝口茶叶水,站起来蹦几下,甩甩胳膊,让自己清醒清醒。
一会还得查房呢,再坚持坚持。查完房就能眯会了。
这时,一团黑影从窗户边飘过去。
他出门查看,灰暗的走廊,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中间护士台的一点光亮。
小护士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
他感觉有些不对,拿着记录本,提前出门去查房。
安静的走廊里,只有他脚步的回音声,护士是真的累了,高医生从他身边走过都没发现。
最近病房人不多,他负责的这一层虽然住满了,但是走廊没有加床位的已经不常见了。
他从第一间开始查,屋里的病人都睡的很沉,陪护的呼噜打的也挺响。
高医生看看仪器运转是否正常,观察下病人状态,记录在表格里。
忽然,那团人形黑雾又从门口飘了过去。
这次高医生确定没有看错。
他快步追出去,在走廊里来回查看。
都没有,肯定是跑到哪间病房里了。
他放轻脚步,把头透过病房门上的那一块玻璃,一间间查看。
到了1504病房门口,他听到一些细微的响动。
1504是一个双人病房,中间用帘子隔开。
里面是个意外负伤的警察,外边躺着一个白天急救的女病人,是勺子插入食道导致气管破裂,大出血。
高医生探头从门上的玻璃往里面看去,屋里的一幕差点让他叫出声来。
陪护病人的一个女人,正坐在床尾的椅子上,歪着身体睡正香。
外边床上的女病人,手脚似乎被什么绑起来一样,不能动弹,她不停的挣扎,手指扭曲,想挣开束缚。
她努力抬起头,脖子上青筋暴涨,嘴巴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试图喊醒睡着的女人。
她的正上方,一个干巴瘦小的老太太,浑身黑雾环绕,飘在半空,满脸恨意的盯着她,正狠狠的不停撞向她的身体。
每一次撞击,女人都很痛苦,浑身一震,似乎被大石头砸在身体上一样,但是发不出任何声音。
就高医生看到的那么一两分钟时间里,女人已经被撞的奄奄一息,一缕白色的烟雾就要从她身体里被撞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