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抬头看看尸体,于心不忍,叹口气对她说道:“已经这样了,我送你下去吧!
自杀之人无法轮回,要在枉死城遭受各种处罚,直到阳寿耗尽。
我跟下面说说,让你早些去轮回!”
屋里气温骤降,孙胖子冻的打个哆嗦,一张嘴,白气都出来了:“老张,她同意吗?”
师父的目光从远处来到尸体下方,他抬起下巴告诉孙胖子:“她就在这里,你又不是没有阴阳眼,自己看不就行了?”
孙胖子搓着手说道:“我这不是刚才太受震撼,脑袋发懵,还没反应过来吗。。”
他揉揉眼睛,顺着师父的目光看去。
婴儿尸体前面,她脚跟不离地,踩滑轮般轻飘飘的靠近师父二人。
屋里温度更低了,孙胖子打个喷嚏,问道:“老张啊,这闺女怨气冲天那,一般鬼魂哪有那么重的阴冷气息。
你打算怎么办?”
师父没有回答他,对着女鬼说道:“闺女,这么多年,我也听闻一些事情,你受委屈了,也受苦了!”
女鬼听到他这样说,身体控制不住的抖动,模糊的脸部也渐渐清晰。
她乌青的脸上满是悲伤,却掉不出眼泪。
她指指自己脖子上的勒痕,又看看那可怜的婴儿尸体,张大嘴巴无声的哀嚎起来。
又一阵冷风吹进屋里,把房梁上的尸体吹的来回晃荡,未干透的血迹顺着脚趾滴到地面,形成一个奇怪的图案。
师父认得,这是鬼语,意思是“恨!”
呜呜呜的风声把院里的狗吓得屙尿一地,不停扒土,试图把头塞进去。
一个空旷的声音传到两人耳朵里:“张叔,您要是还有点心疼我,就别管了,我要报仇!
不把心中的怨气发出来,我情愿魂飞魄散也不会投胎的!”
“呜哇!”桌子上的婴灵突然猛发出刺耳的声音,一下跳到尸体身上,尖细如爪的四肢深深扣进母体肉里。
它硕大的头颅不停往尸体腹部钻,试图重新回到母亲体内。
徒劳而功后,它扭头看向师父两人,嘴巴劽到耳根,满嘴尖利的牙齿龇着,继续发出刺耳的叫声。
师父没有继续劝解,他对女鬼说道:“你们毕竟母子一场,虽然让它过早没了性命,它对你有些心生怨恨,但是现在这个可怜的小东西还得靠你来安抚。”
女鬼转身飘过去,抬手把婴灵抱在怀里。
愤怒的婴灵张口咬住女鬼的胳膊,不停挣扎。
“师父,东西送来了!”
二毛拿着包囊进来,看到眼前凄惨一幕惊的东西掉在地上:“这,这……”
师父把他扶起来,说道:“都是可怜人,我们现在先给他们娘俩上个香,等警察来了就回吧!”
香火升起,婴灵和女鬼贪婪的趴在上面闻着,身影清晰些许。
回去路上,孙胖子问师父:“老张,这娘俩怨气忒冲了,就放着不管了?”
师父脸色很难看:“就是闹翻天,也是大宝娘俩作出来的。因果报应而已。我们现在不好干涉太多。”
孙胖子从四嫂的反应也能猜个大概,他继续问师父:“这姑娘在他们家受了不少委屈吧?”
师父冷哼一声:“哼,何止一点,我们都看不下去,村长也不是没有找过他们娘俩,但是没用!
这娘俩出名的刁钻刻薄不讲理,这又是人家务事,咱们也没办法。”
回去路上,师父大概给孙胖子说了情况。
女鬼生前叫来娣,听她名字也能猜出家里情况。
她是外地人,家里好几个姐妹,最后来个弟弟。
父母为了儿子,十三岁就让她们姐妹出去打工。
来娣和大宝就是在工厂认识的。
后来跟他回来结婚,四嫂嫌人家瘦小,又是外地的,瞧不上。
后来听到女孩不要彩礼,才同意他俩结婚。
婚后像使唤佣人一样,脏活累活都是她干。
来娣公公未去世前,来娣的日子还好过些,后来公公干活摔了一跤,她婆婆嫌弃看病花钱,活生生把她公公熬死了。
“听说走那天浑身都是溃烂的褥疮,躺床上疼的直打滚。
我离他家老远都能听到哀嚎声。
后来我去了一趟,还没到门口就听到四嫂的骂声,嫌弃老头不干活,躺床上浪费粮食,比家里的狗都不如。
她那个嘴啊,都能把人骂化了,所以平时大家都不敢多问他们家里事情。”
师父接过孙胖子的烟继续说道:“我实在看不下去,就想给大宝爹看看病情,被四嫂拿扫把打出来了。
我都怀疑她故意的,想让他赶紧死。
当天晚上他爹就没熬过去走了。
听说走的时候,浑身都疼的抓烂了,头皮里都是结痂的血痕,给尸体净身的时候,臭的人眼泪直流,衣服都和皮粘一起撕不开。
我问过大宝爹魂魄,会心里有怨恨不,他是从骨子里怕了,变成鬼都不敢靠近四嫂。
头七时候刚到家门口就被她骂走了。
所谓鬼怕恶人,就是四嫂这样的。
你看她那两片薄嘴唇和凸起的颧骨,一张嘴叭叭没完,比鸡屁股动的还快。”
孙胖子也冷哼一声:“鬼怕恶人没错,那就看这个老娘们遇到厉鬼,还怕不怕了。
后来呢老张,这姑娘毕竟有了身孕,看样子也快足月了,按说好日子快到了,怎么又想不开了?”
“他俩结婚多年都没有孩子,还来找我看过。
我给来娣号过脉,身体没什么问题,就是长期劳累加上营养不良,才没有怀上。
我也实在看不下去四嫂天天对她非打即骂,家里狗下崽她都得阴阳来娣几句。
让她别告诉她婆婆,免费给她拿点中药调理调理,后来就怀上了。
刚怀孕时候,四嫂安生一段时间,四个月开始又作妖了,要看男孩女孩。
说她家不养闲人,要是孙子留下,闺女赶紧拿掉,趁年轻继续再要。
当时还找我看过,我明确告诉她是男孩。
结果她以为我为了帮来娣骗她的,又到处找人拍片子查男女。”
“师父,她觉得你骗她还干嘛让你看?”
二毛都听不下去了,气愤的问道。
此时几人已经回到家里,承善高木正在做饭。
师父叹口气坐躺椅上继续说道:“因为她开始不想花钱才找我,后面又瞧不上自己这干瘪瘦小的儿媳能生儿子,觉得她不如自己腚大腰圆是生儿子的料。”
“那是生儿子的料?那干脆让她自己和她儿子生好了!”
端菜上桌的高木也零星听了几句,这会忍不住了,插嘴说道:“白天孩子管她叫奶奶,晚上孩子管她儿子叫哥哥!”
孙胖子看着师父精彩的面部表情,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师父见自己徒弟满嘴跑火车,抬头就要打他,被孙胖子拦住了:“哎,哎!老张,你看你,孩子也是看不下去这个泼妇,随口说几句,你还至于发火吗?
这马上吃饭了,不能饭桌打孩子不知道啊?
后来呢?你继续说,承云,这不是凉菜已经上桌了吗?给你师父把茅子倒上。”
师父咪了口酒盅的酒,满意的眉头都舒展开了,他继续说道:“后来,村长来我家时候听他说的。
四嫂图便宜,不知道在哪个偏远小诊所花五十块钱让人做b超看的,说是女孩,看不准三倍退钱。
听到是女孩,她当时就气的蹦起来,把怀孕四个多月的儿媳妇扔那里,自己回家了。
来娣身上一分钱没有,就那么走了二十多公里回来的。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她为什么没钱?
她没认识大宝之前,每个月打工的工资几乎都得交给家里养她弟弟。
自己偷偷攒点私房钱,在跟大宝结婚时,当做男方家给的彩礼都交给父母了。
到了大宝家后,就没上过班,每天干不完的活,大宝刚开始还给她点生活费,后来全交给四嫂管钱。
检查完回来第二天,脚底磨破的来娣还没起床,就被四嫂拉着去打胎。
初为人母,她肯定不愿意,四嫂就在家撒泼打滚。”
“这个我也知道些”承善此时也坐在旁边,听到师父提到这里,他插嘴说道:“当时正好我放假回来看师父,路过四嫂家,大老远就听到他们家里闹得鸡飞狗跳的。
门口围满了人,四嫂嚎叫着从人群冲出来,还把我自行车撞倒了。
幸亏她当时光顾着折腾儿媳妇,顾不得我,不然我裤衩都能赔进去!”
“后来呢,那姑娘就真的听从她恶婆婆的安排了?”
冥王问师父。
不知何时,大家都回来了,围坐在餐桌旁,津津有味的听师父讲述这个可怜姑娘的遭遇。
连唯真,龙傲炎和妄一也难得那么整齐的坐在一起。
只有龙真儿不想小龙女听到这些事情,带她去后院浇花捉蝴蝶去了。
看师父不做声了,龙傲炎一脸八卦的凑过来:“后来怎么样了老张?这小姑娘就那么任由臭老婆子摆布?”
二毛端着菜站几人身后,看到师父身边一个个伸长的脖子,无语的笑了:“果然爱听八卦是动物的本性,管你是人是神,也不论是什么高贵的血统。
这明明是一个悲伤的故事,看这一群大佬们好奇的样子,真是服了!”
妄一又给师父倒杯酒:“来,老张,润润喉咙,继续说,我们听明白了,会给这姑娘做主出气的。”
师父看着这一圈好奇宝宝,尴尬的咳嗽一声,继续说道:“后来,来娣就求她丈夫也就是大宝,跟四嫂说说,不要打了。
自己还能生,等这个大点,再生个儿子。
结果大宝很冷漠反问她,万一又是女儿呢?你怎么保证自己下一胎就是儿子?
这次怀孕都等了那么久,万一又要好几年才能怀上呢?
而且我妈说了,你现在怀孕吃的就比原来多,这丫头片子生下来不也得吃喝吗?纯纯浪费粮食!
来娣当时追着跑出去跪在母子俩面前,正好是村里吃罢饭遛弯时候,大家都看到了。
她哭着保证自己以后每天多干活,少吃点饭。
等孩子生下来不让他们带,也不吃家里一口饭。
但是四嫂竟然一脚把她踢开了,嘴里骂着什么赔钱货也只能生出来个赔钱货,就算让她生了,一个月子都不能干活,还是耽误事。
一个臭丫头片子,生出来除了让男人骑还值点钱,屁用没有。今天必须打掉……”
“啪!”龙傲炎捏碎了手里的酒盅。
师父是真的怕这个祖宗了,家里可刚修好,不能再翻天了。
人家都是换新衣服,最多换个新手机,师父家老换新房子可不行,他承受不起。
想到这里,师父急忙转移话题:“那啥,不说了,呵呵,不说了,难得今天能聚那么整齐,大家好好吃饭。
来,喝酒,喝酒!”
见大家没动静,他巴不得呼烂自己死嘴:“我咋那么实诚呢,说个差不多得了,还描述那么详细干嘛!
花花呢?这会上哪去了,快来救我这个老头子啊!”
师父一直在心里吐槽,但是脸上还不能表现出来,他把目光投向自己师叔唯真,请求他帮助。
然而唯真脸色也非常难看,一直沉默不语。
师父只好自己端起酒盅砸吧一口。
“你把酒放下!继续说,后面怎么了!”
龙傲炎压着怒气的声音传进师父耳朵里,他忍不住哆嗦一下。
他使劲拧了一把装傻的孙胖子,打着哈哈偷偷对他说:“我可还没正式给你们介绍呢,你不想还没认识他就又帮我们把村里翻盖一遍吧!”
听师父这样说,孙胖子急忙站起来,笑呵呵的打圆场:“对!不是我说你,老张,干嘛用留一点不把故事讲完。
看把这几位气的。咱们都是有女儿的人,能受得了这个?
你赶紧说!说完了是非对错,让这几位大佬们判断,到时候把这泼妇交给这老几位收拾。
各位,咱们先消消气,听老张把事说完再看怎么收拾这俩王八蛋。
快说啊老张!”
孙胖子一边给他打眼色,一边给唯真他们几个倒酒。
妄一也少有的没有嘻嘻哈哈,他对师父说道:“老张,你放心的说,我们就是当故事听,我跟你保证,他俩不会再把你房子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