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白衣这个事业哥。
这几天谢白衣天天接了民请后就毫不留恋地往山下跑,专门去刷怪给自己升级,楚知禅愣是连他的一片衣角都没有揪到。
对此,楚知禅特意找上了零零一:“这几天他不在,不影响我挖野菜吧?”
零零一:【暂未检测到该剧情~】
那就行。
于是楚知禅放下心来了,正好她身上还挂着个金级民请,就收拾收拾着打算下山解决了去。
然后她在山门那儿看见了慕长帆他们那一堆。
自从上次慕长帆这群猪队友们把谢白衣打上一顿,楚知禅又去警告了他们一番过后,大概是“新欢胜旧爱”的待遇伤到了他们那颗脆弱的小心脏,所以他们有几天没在楚知禅面前出现了。
现在乍这么一瞧见人,慕长帆眼前一亮,随后想起楚知禅的警告后就又熄了眼里的光,有几分唯唯诺诺地过去了:“师姐好。”
然后慕长帆身后跟着的那一堆也唯唯诺诺地问好。
那神情,那语气,那架势,明晃晃地表现出怕触了楚知禅的霉头。
这帮小弟好听话。楚知禅默默地想。
如果不是猪队友就更好了。
楚知禅略为倨傲地领首,回应他们:“嗯。”
这态度不咸不淡,但眼瞅着也不是仍在生气的模样,慕长帆左右看了看,楚知禅平日里是不爱外出的,一般就待在院里修行,她既已到山门前又是独身一人……
“师姐这是要下山?”慕长帆问。
楚知禅:“嗯。”
慕长帆:“师姐接了民请?还是……?”
“民请。”楚知禅看他们一眼:“跟来。”
这时候收这一群小弟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
慕长帆仿佛受到了什么荣誉一般,眸子一亮,直接忘了自己的身上也是接有民请的,张口就应:“好!多谢师姐!”
然后楚知禅领着一群小弟准备下山,结果刚一扭头走出两步,就看见了山门外拾级而上的谢白衣。
谢白衣抬头,就跟楚知禅结结实实地打了个照面。
谢白衣:“……”
楚知禅:“……”
零零一:【上吧!宿主,您挖野菜的机会来了!】
滚蛋。
楚知禅还没有做好去挖野菜的准备,就见谢白衣看见她时顿了视线再往后落,看见慕长帆他们。
碍于楚知禅,慕长帆纵使是脸都黑了也没有出声。
但他在用眼神无声表达:谢白衣你&#&*%#:*#:*&%!
谢白衣心中冷笑,几步上前走向楚知禅:“去哪儿?”
说实话,楚知禅有点惊讶——谢、白、衣、居、然没、有、无、视、她?!
而且不仅不无视,还主动上前来问她。
楚知禅观着谢白衣的神色,拨了下手中的禅珠:“我接了民请。”
谢白衣瞧着她。
楚知禅给自己扯了一个很合理的理由:“我正逢破境之时,除却院中修行外,更应下山接民请历练己身,窥得明悟之机。”
谢白衣的视线落到她的手上。
这个理由又瞬间不合理了。
净瞎跑。
谢白衣在被楚知禅发现之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他刚从山下斩杀了妖兽回来,衣袍上未沾血迹却在衣尾染了点灰尘,零星几处的泥点,他瞧见楚知禅的衣袖干净,就又悄悄落下术法,不着痕迹地抹去了那脏污。
他说:“我同你去。”
楚知禅抬了抬眉,今天的野菜那么自觉?
谢白衣不等楚知禅回答,又将视线落到慕长帆身上:“他们不许去。”
“……”慕长帆忍无可忍,无须再忍,“谢白脸你——”
楚知禅:“噤声。”
慕长帆:“……!”
啊啊啊!谢白脸从此我慕长帆跟你势不两立!
他才刚得到的跟师姐待在一块的机会啊!!!
噢~我亲爱的楚师姐。
亲爱的楚师姐抛下他走了。
那背影、那气度……
谢白衣你凭什么拐了我的师姐?!
(楚知禅:凭我看上他的肤白貌美)
“今日这般主动,怎么,才几日不见便离不开我了?”
向山下走,弟子所遇的不多,三两成行,遇着楚知禅便作揖行一见礼。谢白衣看着,蓦然发觉他是唯一一个不向师姐——楚知禅行见礼问安的。
“楚知禅。”谢白衣忽然喊她。
他答非所问,楚知禅看过去:“说。”
谢白衣又不说了
楚知禅:“……”
逗她玩呢?光喊不说事儿。
楚知禅端详着谢白衣,少年尚未及冠,身量似乎又高了一些,不过身形上倒是没有初见时的那般削瘦了。
看来还有一点乖,给的药也有在喝。
他不答她先前的话,楚知禅享受这种待遇久了倒也习惯了,只笑了两声,例行公事一般地道一句“真有脾气”便止住了自己刚才的那个话题。
她不着痕迹地把略微有些颤抖的手拢在袖中遮住。
日子一天拖得比一天严重,血毒是仍旧会在夜里发作得厉害,到了这几日更是在白日里都能疼起来,竹沥不敢对她随意用药,今日离开时,难得蹙了那清冷的眉。
手被抓住时,谢白衣顿了一下,并没有挣开。
谢白衣抬头看向旁边,楚知禅抓着他的手腕跟他说:“既然主动跟来,那此行你便听我的。”
那力道微乎其微,谢白衣莫名生出一个抬高几分手便将她的手反握的荒唐念头。他将那个念头压下,只问:“做什么?”
“带我一程,”楚知禅看不出谢白衣的心里头在想什么,只抬手,勾了一下他的下巴,“乖。”
“……”
那力道轻,跟猫挠的似的。
谢白衣面无表情地摁下她的手,掏出了自己的剑。
死性不改。
楚知禅接的金级民请,是要解决一只于海上兴风作浪的接近二阶的海妖。
路上楚知禅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不去管手上的疼,也为了给谢白衣这目前的小白花科普知识,同他说起了现在的天下局势。
世分六界,目前人所已知的就只有人间、修仙,阴司、血海——当然原是只有五界的,修仙界是后来求仙问道兴起,极盛时便辟出了这样的一方天地,但本质上仍旧是与人间界有千丝万缕的绕不开的联系,暖味得很。
人间界与修仙界自不必说,无非就是一句“悟道修行”之分。
阴司乃是传说中的地下鬼蜮无间界。生则为人存人间,死则化魂往阴司,是生灵轮回寂灭的去处,自有一套规矩,天上的仙都不得将手伸到那处去,因为那关及天地气运的平衡。
而血海便有些难言了。
说阴司是无间界,那便是有言“地下无间阴司也,地上无间唯血海”了。
血海是最混乱、最残戮的地方,几百年前的血海也乱,但以三大族分盘各立,竟也是隐隐在那混乱中见得一丝秩序。
那三族是:妖、赤丹以及后来以人之身修魔道的不类人者。
几百年前,修仙界与血海打得凶,于两界的间隔之处一般若河前血战数月,死伤惨重。
一时局面僵持难以进退时,修仙界这边的某一门派遣出递弟子谋入赤丹一族,取得了那巫女的信任,随后借着这份信任,几欲灭掉了赤丹全族——没灭完,是因为还有一个丹晴。
一族被灭,血海势力元力大伤,被修士们打得节节败退,让土地三百里,不得渡般若河来人间作乱。经此百年,血海那头群龙无首,年年内乱,自己都能跟自己打个不止不休,杀红了眼的连血亲都不认,便是“地上无间界”了。
说到这里时,楚知禅看了谢白衣一眼。
楚知禅所言的谢白衣从前有所耳闻,但从未有人同他讲得这般细,因此边听边若有所思:连楚知禅看他的那一眼都未曾发觉。
楚知禅收回视线。
她忽然想到,原着中的谢白衣叛出宗门时修为尽废还身受重伤,身上有且仅有的只是她恋爱脑癌换过去给他的空灵根。而以血海那般局势,他却仅仅用了五年的时间,便平内乱,荡血海,成为了那一界天地的共主。
其路必定险极。
她忽然想他一袭白衣便好了。
脾气差是差了点还动不动黑化,但现在也算半个是她养着的佛爷,要真是哪天成了那模样……
谢黑衣,拒绝。
谢白衣想了一大圈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楚知禅不讲了,他就侧了几分头看过去,发出一个浅短的鼻音:“嗯?”
莫名有点乖。
楚知禅:“?”
楚知禅你恋爱脑上头了吧?!
去去去,一边儿去!
楚知禅收起思绪,继续给他科普:“血海的妖同人族的修士一般也分了阶层,一阶便是它们那头的无上修为,二阶比拟至臻境,三阶便是同长明寺所遇的那只狐狸一般,再余下的,便更是些成不了气候的东西。”
所以说,一般情况下遇不到一阶的,楚知禅都能打,遇到的话撑死拼个全身而退。现在接的这个民请当中所说的接近二阶,估算下来也是个开悟境后期的实力。
无妨,我禅珠一拍即散。
楚知禅说:“宗门内有百川阁,是宗门的无尽藏书之处,倘若日后你想知道一些什么,可以去那里查阅。”言罢,她还不忘勾唇一笑,补上一句,“不过,相对而言,你来寻我更有用处。”
谢白衣稀奇地没有反驳。
是了,楚知禅修散修之道,什么都会。剑、符、术都能教他,更明药、音等道,没人比她更厉害了。
她也就是佛道修得力不从心,却又被受其缚束,不得握剑,不得杀生,一串禅珠拨动的声音,便静心定神。
真·百科全书·楚知禅。
海边晴空万里,因为海妖作祟,此处并无甚么人烟。
“沧海月明珠有泪,”楚知禅望着水光接天的海面,忽然道,“南溟之沧有鲛人一族,沧海月明珠是他们的至宝。”
谢白衣看向她:“想要?”
楚知禅将原话咽下,换了一句:“呵,想要我自会取,不过是觉着那珠子亮,放屋里或许好看;又觉珠子晃眼,便算了,我不取无用的东西。”
——应该能用来铸剑。
谢白衣没接话。
楚知禅见海妖迟迟不出来,还以为是它在睡觉,正欲想个法子将它唤出来,却忽然听见一方传来女子的呼喊:“——救命、救命啊!!”
楚知禅回头看去,另一边的海面上忽然掀起海浪数丈,波涛汹涌间隐隐见得那水下有一团模糊的庞然大物的黑影。
靠,原来刚才看错方向了。
楚知禅拨了下禅珠正欲出手,却见身旁的人按了下她的肩膀,口吻不容置喙地丢下一句“待着别动”,随后剑风惊起,衣袂猎猎,那抹白色的身影便挽剑掠向海面!
楚知禅一顿。
不是,哥!祖宗!
你才开悟境初期啊!
然而谢白衣动作极快,剑意冷冽,一剑挽出惊起浩瀚之风,带着势不可挡的剑风,在海涛掀起的海面上,轰然斩出一道裂痕来。
一剑断海。
楚知禅反应极快,手腕上白绸一卷就掠向海面,将往下落的少女接住,稳稳地带回岸上。她抬头看时,谢白衣已经同那只海妖打起来了,衣袂被海风吹得翻飞。
海妖先是被谢白衣的那一剑吓得退怯了几分,待水花落下后,它才被激怒了一般,猛地从水中伸出数只触手如同闪电一样袭向谢白衣!
谢白衣踩着空气中的尘埃翻身躲开,回身便又是几剑斩出!楚知禅看着看着,慢慢拨了下自己的禅珠。
这才几天?
谢白衣剑道上的进步速度简直恐怖如斯。
到底是修为意境界上还压了谢白衣几分,海怪被斩下来一只触手后就被彻底激怒,纵身跃出海面,身形之大简直遮天日,形如爪鱼却身上全是凸起的眼球,模样令人生恶。
再一击攻向谢白衣时,谢白衣虽然躲开,却仍是被余威震退几分。观得一击掠身前,忽见半扇灵刀飞来,生生地斩断海怪的触手!
谢白衣顿了一下,偏头看向海岸那头。
只见楚知禅席地而坐,衣袍铺地仿佛一朵绽开的出尘花,膝上放着一把七弦古琴,她低眉轻拨两下琴弦,琴音伴着音刃同出,几度袭向海怪,让它不得不退后几步。
“别看我,别分心,”楚知禅抬眸,“继续打,它奈何不了你。”
楚知禅说:“千目海怪,中心一眼为破绽。”
她还有一言未说:
谢白衣,这是一个很好的历练机会。
谢白衣未答,收回视线转而看向海怪,见它已经注意到了楚知禅那头,便将剑意汇于剑上一点,足下轻点,再次出剑!
“收回你恶心的视线。”谢白衣听着那潺潺流水般的琴音,从中窥见指点,横剑身前,向下一划。
片刻的寂静无声后,剑气斩至海怪中心一眼,它身形猛然停滞,随后身上裂痕数寸,最后轰然炸开!
在那腥臭的血沾上衣袍之前,谢白衣感到腕上缠上来什么东西,触感熟悉,将他迅速往后一拉,避开那些血污。
落地后谢白衣回头,楚知禅恰好收了琴站起身来。
发带的一端在她手中,另一端系在谢白衣的手腕上。
海面上忽见光点,楚知禅抬了抬下巴。
“它吸纳月华而成的元丹,”她说,“归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