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剑谢白衣肯定是收下了的。
他不收不行,因为楚知禅用沉低沉的富有磁性的霸道嗓音说:“没人拒绝我给的东西,男人,你在玩火。”
让他想起了那“唰”一下就着火的符。
“……”
起身离开膳房,时辰不知但月悬中天,楚知禅将禅心剑从自己的脑子扫出去,觉得以后再看自己的禅心都不一样了呢~
谢白衣低头看着手里的剑,认主之后的剑便有了灵性,握在手中轻如鸿毛,他看见兽口中衔着的那一颗朱红的珠子,觉得有些眼熟,但指腹抹过,又没有探到什么熟悉的气息。
她从哪里找来的这把剑?
谢白衣侧头,看向楚知禅。
她在血海受了伤,是因为这把剑吗?
“楚知禅。”谢白衣意念微动,剑就自动收了起来,他出声喊她。
楚知禅满脑子到处斗殴的狂暴小人,闻声偏头看过来:“说。”
视线相接,谢白衣避开看向另一处:“今日是你的生辰?”
楚知禅:“……不是。”
“一时兴起,”楚知禅淡定地收回目光,“既无生辰,那你便记今日便好,方才那碗面便也就算作是长寿面,算作是给你过生辰了。”
谢白衣皱了皱眉:“为什么?”
“因为我见不得你不好。”
楚知禅说完那句话后就不说了。
因为他人有生辰,而他没有;
因为她见不得他不好;
谢白衣垂在身侧的手指指尖动了动。
“楚知禅。”
“说。”
“你的生辰是何时。”
楚知禅蓦地微微停了下脚步,随后她极浅地蹙了蹙眉心。
“哪日你让我高兴了,我便告诉你。”楚知禅说。
谢白衣:“……”
爱说不说。
谢白衣闭口不谈了,方才楚知禅的那几句话让他偏头看向一旁的夜色。
——因此他并没有发现楚知禅已经皱起来的眉头。
“零零一”楚知禅在脑海中把系统喊出来,“我是谁?”
零零一:【道合宗宗主第七徒,心怀高远渺苍生,一览众山小。楚知禅。】
雾零一:【是系统的绑定专属宿主哦~】
楚知禅却并未言语。
方才谢白衣问起的那一句,让她窥见记忆的一角中的那些人,却全都模糊了面容。
怎么会遗忘得如此快?分明她也才刚穿书来到此处几月罢了。
……若非是还有零零一,她大概都忘记自己是穿书者了。
但是在刚刚的那一刻,她恍然间模糊了界限。
楚知禅并非是不记得生辰,她们几乎一模一样,连生辰都没有差别,而她所言的话并不是作假。
从前亲明忙事业她无一交心友,后来她窥见道合宗楚知禅那记忆中,同以前也是差不多的情形。
送谢白衣回逍遥居,楚知禅讨回来自己的禅珠。
“你说你禅心动摇,如何解?”谢白衣问。
楚知禅坦然回答:“寻个时机,再赴无色天海。”
谢白衣:“固补禁制一事,何时回?”
楚知禅:“一年。”
谢白衣没吭声,只瞧着她。
夜色深重,他那眸中似乎又藏了些难解的情绪,楚知禅轻笑两声:“若你有定性,惊寒剑诀一年便足以练成。百川阁中不乏剑谱,届时你对剑道也可谓是参悟,可凭己能去那儿寻钟长老,再择剑谱,但切勿贪多。”
她徐徐不疾地接着道:“他人欺你,打回去或将刑令亮出,便无事,别忍着性子。你的剑还缺剑鞘,自己铸,下山时切勿受伤。”
“等我回来,”她说,“记得想我。”
“……”
谢白衣从头到尾都没吭声,直到楚知禅将话都说完了,他才垂了下视线又抬起,一声不吭地扭头回了院中。
门扉掩去那抹白。
楚知禅又站了一会儿,这才转身离开。
“稀奇,”楚知禅纳闷,“我说得那么煽情,他凭什么不感动?”
凭什么不给她加任务进度?!
【要用真心哦~】
楚知禅:“……你才虚伪。”
走出一段距离了,楚知禅反应过来什么。停住了脚步。
等会儿,她费那么大功夫煮的长寿面,就那一根,福寿绵长,谢白衣那祖宗该不会给她咬断了吧?!
靠,不吉利啊!
楚知禅火急火燎地赶回去,他俩刚才被禅心剑整得风中凌乱,居然连那盘碗都没收拾好。
她走进去,先瞅了一眼那碗面。
楚知禅:“?”
不确定,再看一眼。
楚知禅:“……”
楚知禅骂骂咧咧地把碗筷端起来开始收拾东西。
所以谢白衣你是不是真的欠抽?!
都给我吃面喝汤就只剩下个碗底了,所以你到底涨什么黑化值;
第一次伺候人就伺候到这样的一个事儿多的佛爷!
(黑化)(阴暗爬牛行)(疯狂大叫)!
翌日。
楚知禅要去血海帮助应天门的人固补结界一事,是定然要向凌潇的禀报的,毕竟她是他的弟子,此事也并非是只关乎她一人。
主殿里只有她、凌潇洒和苏扶。
作为凌潇洒的超级专属传话筒,苏扶会在这儿并不意外,毕竟以前所遇到的很多种情况他都在场,因此楚知禅也没搭理他。
楚知禅将话说完,凌潇洒只是点了点头。
他说:“既如此,那你便去吧。”
往后就没再有一句关心的话。
尽管楚知禅的心里头清楚这是被那所谓的“剧情”“设定”框住,他那所谓的爱徒也不再是她,她还是低垂下视线,无意识地动了下掩在袖中的指尖。
随后那指尖扣住禅珠,她散了那情绪。
楚知禅抬手行弟子礼:“是。”
“一切小心。”
苏扶蓦然出声,楚知禅终于看了他一眼。
苏扶眼底的情绪意味不明,他看了看凌潇洒后又看了看楚知禅,压住心头的不对劲之感,温着声音对楚知禅说:“禅儿,此去留心,切勿受伤。”
楚知禅看了他片刻,然后“嗯”了一声扭头出去了。
但是这时凌潇洒就开口了:“对了,禅儿。”
禅儿已经不见影子了。
苏扶:“……师父,禅儿已经出去了。”
凌潇洒:“……”
凌潇洒摸摸鼻子嘀咕:“走那么快啊,本来还想着让她去把献灵那丫头找过来了,最近那丫头似乎明悟了,练剑倒是辛劳。”
苏扶一愣,随后思绪竟也莫名其妙地跟着被带偏。
刚才在想什么,又忘了个干净。
曲云筝看见楚知禅从主殿出来,挥挥手让巡守弟子们先行,自己抱着剑迎了上去,挑了挑眉:“宛宛。”
楚知禅停步,颔首:“大师姐。”
曲云筝:“去见师父了,刚回来又要走?”
“嗯,”楚知禅倒也不瞒她,“过几日去一趟血海。”
曲云筝不知道记起了什么,神色倏地一变。
“去血海做什么?”她不知情绪地问。
“禁制异动,前去助阵。”楚知禅说完,自然是没有放过刚才曲云筝那蓦然就变的神色,抬了抬眉:“怎么了?有问题?”
“……没,”曲云筝的话在嘴边绕了一大圈,最后说,“别受伤了。”
“要去多久?”
“一年便归。”
“宛宛。”
“说。”
“师姐会一直护着你的,莫要独自逞强。”
楚知禅看着曲云筝,没接话茬。
那种不对劲的感觉愈加浓烈。
苏扶和曲云筝的反应不对。
她记得没错的话,这时候的苏扶眼里除了沈献灵以外就装不下旁人了,而她也在他那儿更是恍若空气,所以刚才殿中他关心的那一句,楚知禅说不惊讶那肯定是假的。
曲云筝呢?
曲云筝伸手轻拍了一下她的肩:“别多想,你是师妹。”
“……”
是了,曲云筝作为大师姐,的确是要对每一位师弟师妹们都关心着的。
于是楚知禅收回思绪:“倘若师姐没有别的事,那我先失陪了,师姐你接着巡宗,告辞。”言罢,她提步离去。
曲云筝在她走后,慢慢淡下来脸上的轻松。
血海,般若河。
曲云筝深深地皱起了眉头,宛宛离开这一年算是件好事,不用时时都往十二跟前凑,扰她道心,而至于其他的师弟师妹们……
他们也该历练成长,毕竟禁制一破,便是血倾天下之时。
“摆脱……可始何摆脱掉那支笔?”曲云筝喃喃自语。
收敛思绪,她握紧了怀中的剑。
她总得护住诸位师弟师妹们。
楚知禅过两日才动身,因此并不着急。
“坑货零。”楚知禅尝试骚扰。
【专属系统为您服务哦~请问宿主需要什么帮助呢?】
“我要去血海那头,这一待就是一年,”楚知禅沉思,“谢白衣黑化不了那么快吧?还有他跟沈献灵……”她开始惊慌,“我不能被偷家吧?!”
零零一:【请宿主加油哦~】
楚知禅:“打爆你的头。”
“我一直很好奇,你那一堆乱七八糟的任务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因为一年都没法跟谢白衣接触,那所谓的任务自然就是不能够去完成了,楚知禅不由得想起来自己身上的任务来,“我不在的日子里,有任务怎么办?脑袋上插翅膀飞回来,完成后再飞回去?”
零零一:【 任务由主系统数据发放。】
楚知禅:“主系统是你们老大。”
零零一 【是亲妈呢~】
楚知禅:“……”
那肯定是个大坑货。
虽说主要任务是发癫发狂地去爱谢白衣,掏心掏肺地对他进行感化任务,但是楚知禅这日子总得过,修行一事不能弃也不能懒怠,血海虽血气重,但多少于她而言也是一种历练。
因此楚知禅作出这个决定时,零零一并没有把ooc搬出来。
后面两日又骚扰了谢白衣,楚知禅又被赶出院子。
挺好。
启程那日,楚知禅打算一个人悄眯眯地走。
然而慕长帆那一堆不知道从哪儿听来了点风声,哭爹喊娘地要跟着一起去,说就算帮不上固补禁制,给楚知禅端茶送水也好,
反正说什么都不同意让楚知禅独自一个人过去受苦。
他们非得要一大群人拖家带口地去共同受苦。
楚知禅:“……”
你们纯纯的就是没苦硬吃!!!
她忽然深刻地理解了零零一的那句【小弟型人格】。
楚知禅一个头两个大,盯着慕长帆他们看了半晌,是不可能会把他们带去血海那头的。
她正想着用什么霸道的方法将人赶跑,就听见慕长帆身边的那个文大豆师弟,光打雷不下雨地干嚎一声:“——师姐啊!我知道我们没用!”
楚知禅:“……”
豆儿哥,感谢你让我找到了突破口。
楚知禅十分高傲一般地瞧了他们一眼:“既然知道自己没用,那还在此处同我哭?不知醒悟!与其像个累赘一般跟着我,你们倒不好如心修行,否则,我楚知禅身边可不留废物!”
文大豆他们被这话一训,愣了一下都忘了哭嚎。
楚知禅:“滚,没用的家伙不配到我跟前来。”
文大豆跟慕长帆他们面面相觑。随后他们仿佛幡然醒悟一般:“对哦!”
他们也不再嚎了,连忙搓了把脸后又连忙整理好衣袍,排排站好了之后对楚知禅行礼:“师姐,我们悟了!”
楚知禅拂袖:“悟了就滚,还要我送你们回院子?”
慕长帆那一堆感觉生活又有了盼头——他们悟了!他们要努力修炼然后变成有用的小弟,到哪儿都能够保护好楚师姐!
他们绝对不做废物!!!
慕长帆跑远了还猛地捶胸又猛捶一百零八下地面,在地上捶出“崛起“二字,怒吼一声:“我他妈不当废物!!!我要当最牛逼的人去保护楚师姐!!!”
楚师姐:“………”免、免了吧。
巡守弟子:“……恶意第五百六十五次损坏宗门地面,慕师弟,别跑!”
“啊啊啊——我要当天才!!!”
“站住!把维修费出了!!!”
“……”
好癫,还是那个熟悉的配方。
楚知禅收回视线:“话说你还没告诉我。《万人迷小师妹:男人们都把命给我》这种癫公小说到底是哪个人才作者写的。”
零零一:【是阿钗呢~】
楚知禅客观点评:“这肯定也是个癫公,甚至更癫。”
hiahiahia!哗哗啦呼轰呼呼呼!
无敌螺旋飞天一踢!
我就是那个最正常的人!!!
零零一:【……】
宿主,你其实也正常不到哪儿去。
赶跑慕长帆他们,楚知禅就打算施施然下山去了——“楚知禅。”
楚知禅:“……”
看来我今日的离去,必定是坎坷的。
靠。
会那样直呼她大名的有且只有那一个,敢那样直呼她大名的同样也有且仅有那一个。所以楚知禅回头时看见是谢白衣,只笑了下:“舍不得我走?”
谢白衣站在离她几步开外,白衣层叠,垂下的手掩在袖中指尖似乎在拿着什么东西,从楚知禅那里看,看不清。
谢白衣先是对她那句话嗤之以鼻:“巴不得你赶紧走。”
楚知禅朝他伸出右手,腕上的禅珠流苏晃了晃。
谢白衣走过去,低眸,往她手上放了样东西。
是一支木簪。
很简单的模样,浅淡檀香,与她的禅珠相衬。
楚知禅低眸扫了一眼,而后又抬眸,对上了谢白衣的视线。
“亲手做的?”她问。
“路上随便买的。”他答。
楚知禅却没说信与不信。
她将发带解开收回芥子空间中,随手握着簪子将青丝半挽,侧头看向谢白衣时凤眸轻弯:“谢白衣。”
她说:“我改主意了。”
谢白衣的视线落到她的发上,随后挪了几寸,落进她的眼底。
楚知禅说:“我要你必须想我。”
她向来强势。
记得想不够。
她要他必须想她。
指尖屈起不自觉地勾住了袖口,谢白衣到最后也没回应。
白绸卷起风,遥遥而去。
那一片白衣伫立良久,才转身离开。
如此一别,便是一年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