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人间界的热闹,修仙界更多的是来去匆匆的修士。
应天门在十界山的中川,从血海过去,御剑也要五六日——因为有地界的禁制限制。
修仙分百家,各门各派将修仙界这一方土地盘分了个干干净净,想要去哪儿,经过哪儿,都会受到一定程度上的禁制限制。
血海平静了,短时间内妖兽、魔修们过不来,但修仙界当中肯定是有魔修。
寻了座小城落脚,苏扶领着沈献灵找客栈去了。
修仙界的小城大多都是卖的法器或材料,谢白衣看了看,想起自己用来写符的灵纸跟朱砂一类东西都快用完了,打算一会儿去买。
然后他才刚有这个念头,旁边的楚知禅就开口了:“想去买东西?”
谢白衣怀疑楚知禅会读心。
他倒也没否认:“嗯。”
楚知禅理直气壮地说:“同我一道去。”
谢白衣偏头看她:“怕六生令丢了?”
楚知禅:“怕你丢了。”
谢白衣:“……”
谢白衣收回视线,口吻很不耐烦一般:“随便你。”
他撂下这一句话后提步就往前走。
楚知禅掐了一道传音诀给苏扶,跟在谢白衣的后头。
但渐渐地,也不知道是谢白衣放缓了脚步还是楚知禅走得快了,距离被拉近,他们又并肩走着了。
修仙界的小城随处可见的卖有关修仙的东西,谢白衣轻易就找到了自己要买的东西,他走过去,楚知禅瞧不上这些东西,因此离几步远等着他。
朱砂的味道隔着些距离飘过来,同时,楚知禅还闻到了一丝血腥味。
楚知禅侧头看去,就见一个老道士打扮的人,笑眯眯地对别人推销着自己手上的东西。
那是一罐看不出里面装了什么东西的小瓶罐,血腥味是从那里面飘出来的。
修仙修道,不论是写符画阵还是别的什么。凡是用到血,必然不能小觑,倘若是自己的血还好说,但要是别人的……
“楚知禅?”
收回视线,谢白衣已经往她这边走了。
谢白衣循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自然也看见了那老道士手中的东西。他顿了一下,然后问:“那东西有问题?”
“买主苦主都并非是我们,”楚知禅说,“不必多管。”
她性子向来如此,谢白衣本来也没打算要管。
往回走,楚知禅问起:“开悟境中期,感受如何?”
谢白衣对此回答得很不乐意:“不如何。”
楚知禅明白他的意思。
“你的起点太高,未曾经历过初蒙境的感悟与淬体。”楚知禅说:“他人从初蒙到开悟,少说也需一年两年,你却是直接跨过,修行起来自然会慢些,因为你缺了前面的基础,在开悟境修行的同时,也在补足你跨过的初蒙境。”
就像是建一座房子,也得先将地基打实,底下的才牢固。
谢白衣问:“你呢?”
楚知禅:“嗯?”
谢白衣:“你从初蒙到开悟。”
楚知禅:“一年不到。”
谢白衣看她。
“以我为例去争强好胜,可以,”楚知禅口吻自大,“但没人能及我。”
谢白衣没吭声。
楚知禅说完那句话后,又问他:“如何,还想问我比吗?”
随后她不等谢白衣回答,又自答自话:“撞了南墙,那便将它撞烂,只要你想那就没人能拦你。谢白衣,保持住你的这颗好胜心,修仙修道不攀强,那便等于修了个笑话。”
野心和好胜心没什么不好的,那从来就不是贬义。
苏扶找的客栈离得不远。
楚知禅和谢白衣进去,那里面的修士还挺多,座无虚席的。
沈献灵就在那里等他们,一看见人就高高兴兴地带人往上走。
楚知禅拾级而上,听见有一桌修士讲到激动处猛地一拍桌子,连声都往上猛地拔高:“——丧尽天良啊!连五岁女童都不放过!”
背上抵上来一只手,指尖轻轻往前推了一下,谢白衣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低低的:“别管。”
楚知禅皱了皱眉。
苏扶要了两间上房,楚知禅和沈献灵在一处,他自然是和谢白衣一起。
谈事情的时候念及那唯我独尊的楚霸主,又选在了楚知禅那头。
“这城中出事了。”
人齐了之后,苏扶开门见山就砸出一句。
楚知禅淡定喝茶,心说关我屁事。
你们这些主角,走到哪儿。哪儿就出事,一脚一个任务。
倒是沈献灵向来捧场,当即就问:“什么事啊?”
零零一:【任务来了快!宿主,刺她一句!】
楚知禅一顿:“……我真的不能拒绝吗?”
你这不是纯纯的没事儿找事儿,没苦硬吃吗?!!
【ooc哦~】
好歹毒的语言。
楚知禅将茶杯搁下,内心悲伤落泪地对沈献灵说:“小师妹,外出行事也须得留心四下,只顾吃喝玩乐成不了气候。方才在底下那些修士谈的便是此事。”
沈献灵一愣,然后有些,歉意地摸了摸头发:“我以后会注意的,多谢师姐提醒。”
谢白衣尝了那茶,味道不好便搁下了。
苏扶以扇点了点掌心:“无妨,总归有师兄们在,能护得住你。”
楚知禅冷笑一声。
苏扶看了楚知禅一眼,然后沉思:莫非禅儿不喜欢小师妹?
【叮!任务完成!】
听见那个提示音,楚知禅松了一口气。
“城中出事,你们要管便管,”楚知禅嫌弃这茶,起身来打算去外头自已寻些茶回来烹煮,“仅限今夜,明日我便动身离开此处,要不要跟来全看你们的决择。”
这话说得有些冷血无情,苏扶轻皱了下眉。
沈献灵拉住了苏扶的袖子,示意他千万别挑七师姐的刺。她仰头应楚知禅的话:“师姐放心,我们知道了。”她应完,又问:“师姐你要出去吗?”
楚知禅十分有个性地撂下那句“同你没有干系”就推门出去了。
外头夕日欲颓,谢白衣站起身来:“我出去探情况。”
然后他也跑了。
于是屋里只剩苏扶和沈献灵。
“……”
“你把师姐气跑了。”沈献灵趴到桌上,点有点埋怨地说。
“她所言有失偏颇。”苏扶摇摇头,无奈道:“再者,她出去是因为那茶,禅儿向来对茶、香挑得很。”
沈献灵歪头看他:“可师姐没说错话啊。”
“修士除魔卫道,”苏扶问,“如何没错?”
沈献灵:“若事事都管,修士便成了什么?”
苏扶:“修士借天生灵气修行,本就该为这世——”
“我不听我不管,”沈献灵说不过他,干脆捂耳朵,“反正七师姐没错,我觉得七师姐没错。你以后不许说她!”
苏扶:“……”
唉。
谢白衣刚出客栈就见楚知禅站在外头。
显然是在等他。
于是谢白衣险些脚下一转,又要转回客栈。
但是楚知禅动作比他还快,伸手一拽,抓住他的手腕就让他无处可逃。
他只好低眸去看向她。
楚知禅的个子在姑娘当中绝对算得上高挑,但到了谢白衣的身旁,她也才有他耳朵那处高,如果她不抬头,谢白衣低眸就能看见她头顶的发旋。墨发绕着那支朴素至极的木簪,那上边浅淡的檀香与她身上的熏香一同萦绕在谢白衣的鼻尖。
“跟出来做什么?不放心我?”
楚知禅的话将莫名失神的谢白衣给唤回了思绪。
“不是。”谢白衣先是下意识地否认,随后又顿了一下:“二师兄没有……”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楚知禅眯了眯眼给出声打断了:“你在帮沈献灵说话?”
谢白衣一噎:“……我分明帮的是二师兄。”
楚知禅:“……哦。”
反应过来了。
刚才有点神经过于敏感了。
于是楚知禅及时补救,手上攥得更紧了:“所以你不帮我?”
那力道加重,但也不觉得痛,谢白衣看着楚知禅,忽然发现她其实很像一奓毛的猫。
谢白衣没有正面回答:“去哪儿?”
楚知禅瞧了他片刻,看在他还肯跟出来找她的份上,松开了几分力道:“那茶难喝,不想听二师兄道德绑架。”
谢白衣说:“方才过时来,我瞧见那头有家茶肆。”
楚知禅:“带路。”
茶肆离得不远,加之夜色将落,那里的人并没有很多,瞧见二位来,伙计就来询问他们要品什么茶。
楚知禅还没答,谢白衣就说:“月中关。”
伙计有些讶然:“那可是样稀罕的茶。”
谢白衣瞥了他一眼。
伙计连忙一笑:“有有有!二位仙君里边请。”
伙计离开后,谢白衣扭头就发现楚知禅在盯着他看:“做什么?”
楚知禅若有所思:“你怎么知晓我爱饮此茶?”
谢白衣:“……”
不,我什么都不知道。
“瞎猜的。”谢白衣说完,又牵强地将话题扯开:“去坐好。”
寻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了,楚知禅理了理衣袍,听见谢白衣问她:“你原是不想管的,为何在客栈中听了那一句后又改了主意?”
楚知禅波澜不惊地说:“好奇罢了。”
她心中有个猜测,需要去证实才能拿出来说。
谢白衣见她不同他说,动了下指尖却也没有接着问。
楚知禅托着下巴向外看去,片刻后忽然吐出三个字:“有魔修。”
谢白衣愣了一下后跟着看过去,在那人来人往中,看见一个背着重剑,一身衣的男人。那男人长相敦厚,如果不是那剑上煞气重,看起来就是个寻常修士。
楚知禅没有所动作,他也就安静坐着
看着那魔修越走越远,楚知禅轻声问:“对魔修了解多少?”
“走火入魔未死;引血气入体炼魔,”谢白衣说,“靠残杀他人获得血气,一位修士抵十位寻常人族,所以他们有能耐的会喜欢靠杀害修士来提升修为,对于同样是魔修的同族,也会动手。”
楚知禅:“还有吗?”
谢白衣:“见之杀之。”
楚知禅:“看来你遇见过。”她说着,看向谢白衣。
这事儿没什么好否认的,魔修大多作恶,民请的作乱的东西也不单单是只有妖兽。 他遇见过几次魔修,次数不多,但也大概了解那些人是什么德行。
“那以你之见,”楚知禅又问,“我应该出手吗?”
没料到她会问自己这个,谢白衣愣了愣。
“为什么问我?”谢白衣皱眉。
她的决定,为什么要问旁人?
在楚知禅回答之前,茶已经端过来了。
热茶升腾着热气,谢白衣只瞧见楚知禅低眸点了点茶盏的盖子似乎是在思量着什么,随后道:“饮茶,不说了。”
她刚刚只是在试探。
谢白衣的黑化值一天天地往上涨,先前她未曾让他接触过魔修,眼下他已然是明白魔修是什么样的存在了,她又怕他起了心思。
但显然目前没有。
还好还好。
她并不想被切片。
魔修不会平白无故地出现在修士聚集之处,再一思及客栈中那个修说的话,不难联想到他肯定同这件事情有关。
还有那个老道士。
浅抿一口茶,楚知禅将思绪收回
夜色临落,行步回客栈。
苏扶回另一间屋子去了,留下沈献灵,楚知禅进去时看见她在写符,专注得很,连她进来了也没有发觉。
楚知禅瞧了一眼,写得有模有样,勉强能用。
等沈献灵写完时抬头,楚知禅一轮小周天已经转完了。
“师姐你回来啦!”沈献灵把自己写好的符递过去:“你看,我写的符!”
刚才就看过了,楚知禅抬手挡了一下:“不看。”
沈献灵点点头:“那等我会更厉害的符了再给师姐看。”
师姐那么厉害,看不上她的符也很正常
“一会儿要同二师兄出去?”楚知禅问。
“嗯。”沈献灵再次点头,“城中有魔修,二师兄不会不管。”
楚知禅没说什么,递过去一颗禅珠。
沈献灵愣了一下。
楚知禅说:“小心血物,禅珠能压血气。”
血之一物很邪,童子血更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