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
屋里,万剑和谢白衣相对而坐。
听了谢白衣的话后万剑微微怔了一下,随后她思量一番后有所顾虑地道:“我在门中多数修杀阵,对于守、困二类阵法所知并不精妙。”
谢白衣只负责带话:“那就是你的事情了。”
万剑:“……”
有种楚师姐在同她说话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在万剑有些许复杂的目光中,谢白衣并不打算在她屋中久待,便站起身来。话带到了就算是完成楚知禅交给他的任务了,他说:“师姐既然同澹台阁主提议让你去检查阵法,便是信你,而至于你要如何做,便看你心中如何想了。”
谢白衣说完就走,独留万剑微微地蹙了下眉宇。
楚知禅不在,谢白衣打算回屋去看剑谱。
“道合宗的师兄们可在?!”
楼下传来声响,谢白衣听见道合宗的名字,就脚步一转走向楼梯那边,还没下去就看见剑指阁的弟子来到苏扶和沈献灵的面前,口吻着急地道:“阁中出现血妖,楚师姐在地下渊受伤了!”
谢白衣蓦地抬眼。
沈献灵听后瞬间急了:“什么?那我们得赶紧去帮七师姐!”
能伤到楚知禅的可不是什么寻常血妖,苏扶听后也是神色一沉,扇子都不摇了:“剑指阁中怎会出现血妖?”
“我们也不知!”那弟子急道,“请师兄们同我来——”
“你不是剑指阁的弟子。”
此话一出,他们所有人都是一怔。
苏扶看向谢白衣。
剑指阁弟子愣了一下后就怒了:“你在胡说什么?我不是剑指阁的弟子难道你是?!你……”
展扇挥来,剑指阁弟子连忙抬剑一挡,被那扇风逼得后撤了几步!
他愕然抬头,就见苏扶收扇微晃,谢白衣走下来,站到他的身侧。
“不是什么东西都能伤到楚知禅,”谢白衣盯着那弟子,嗤道,“从剑指阁一路跟我回到客栈,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把她搬出来乱人心?”
再者,他记忆力好,他记得这个弟子是被澹台阁主派出去中川找“陆青侯”了的,怎么会又那么快跑回来了?
那弟子盯着谢白衣看了一会儿,然后古怪地笑了一声,脸上的皮肤如同干涸的土地一般裂开:“我潜伏剑指阁那么久,把破山石给我——!”言罢,他身形—闪,在原地消失,下一刻瞬间出现在谢白衣面前!
白刀晃晃当头斩下,谢白衣抬手的瞬间召出命剑。 “锵”然一声接住剑,手腕一翻将对方的剑压下,扫出一剑!
那弟子翻身躲开,侧面苏扶倾身而上,以扇作剑指向他的命门,他避开后又见苏扶“唰”的一下展开扇子,扇缘都带上了凌厉剑气,划来他面门!
“哼!”那弟子冷笑,“凭你们也想伤到我?——化灵,变无形!散!”随着他喝然念咒,眨眼间他变化一滩血水“哗哗”洒落地面!
苏扶一扇不仅落空,还被那血水泼了满扇子,血腥味重得很,连他扇面上的“高山仰止”四字都被染红。
苏扶:“……”
啊!我的爱扇!!
谢白衣躲开得及时,没让那血水沾上半点。
等他抬头去看时,发现向来笑得温柔如水,让人如沐春风的二师兄脸都黑了。
二师兄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血妖?爱血遁是吧?别让老子抓到你!”
谢白衣:“……”
报告,二师兄好像破防了。
“师兄!”旁边的沈献灵喊,“它跑了!”
谢白衣看去,发现地上那滩血水迅速被地面吸收,然后只留一丝,以极快的速度顺着地面往前滑去!
谢白衣抬头,发现它逃的方向,正是剑指阁的方向。
沈献灵还要再说什么,扭头一看就发现谢白衣已经没影了。
地下渊。
“剑指阁中连带整个臾州都布有剑阵,谁能助他?”
澹台阁主蹙起眉心:“以血画阵掩地下,是……”
楚知禅接过话:“是血妖。”
血妖附于人身体之上,直接吸食尽人的血液取而代之,它是无形的,附身到人的身上后就是血遇上了没有血的空壳,一拍即合,连术法都难以察觉。
而且它还会血遁,将皮一股脱洒落在地,顺着地面就能逃,但凡逃的路上遇到任何一个活物,都会成为它的下一个宿主。
而且血妖很独特,不是自己长成的。
楚知禅眯眼:“是那魔修用自己的血养出来的血妖。”
所以那是他自己的血,在阵法中不会被排异。
澹台阁主想明白了什么:“破山石。”
楚知禅:“……”
她就说不要跟主角出任务吧?!
楚知禅扭头就走。
她不怀疑谢白衣的能力,她担心的是血妖胡说八道蛊感人心啊!
然而楚知禅才刚走出几步,眼前忽然炸开血光,一只以血水凝成的巨兽忽然从旁扑来,张开獠牙便扑向她!
“剑出!”
一抹寒光掠来,飞剑直接从血兽口中穿过,霎时间,血水泼洒!
楚知禅的面前升起一道青光屏障,将那泼来的血水挡得严严实实,半点也没有沾上衣角。
澹台阁主走上前来,那血水又迅速聚成一点向上逃去。
“血妖无形,不止有一只,”楚知禅撤走屏障,“我们上去。”
等楚知禅和澹台阁主从地下渊中出来,就看见剑指阁的弟子已经同那血妖打起来了,。凌厉的剑气对上无形的血妖,一斩便散,散后又聚,无异于以拳击棉花。
“阁主,”楚知禅当机立断,“我来牵制住它,你去同弟子们起阵。”
澹台阁主很放心她,点了点头:“好。”
又见弟子被那血妖聚起吹吸引血液化为干瘪的尸体,楚知禅眸中添了戾气地抬眼,禅珠不在,她捻指拢青光于手中,青风飒飒,无形的灵力绕她周身向出,不断延展,最后将那些血妖包裹在内。
血妖们动作一顿,猛地扭头看向楚知禅。
“佛修……嗬……”被附身的弟子皮肤龟裂,一道血从眼上流下来,他大张着口“咔”的一声歪头,“……就是你困了血主十几年!”话音刚落,他身形快速一闪就冲向楚知禅!
与此同时,其他血妖也尖啸着扑来!
一时之间,四面包抄,半点退路也没有!
“呵,”楚知禅扯唇轻蔑一笑,“连你们的血主都是个能被困上十几年的废物,你们这些寄生虫又能有什么能耐?不知天高地厚!”
“一念,”她轻念,“三千苦厄去!”
青芒飞出,斩断血兽。
“须弥六道生,合光,归一,青线束!”
青芒化作极细的线,似鞭似箭破风掠去,竟是生生将那无形的血妖束缚住!
血洇红青线,血妖挣扎,却被楚知禅反手一拽,束得更紧。
旁边再来几只,她甩手袖中飞出黄符,血水泼洒,在半空中炸开血花!
那领头的血妖挣扎不止,发现无法挣脱青线束的束缚后就仰头嘶吼一声,身形瞬间四分五裂地炸开!
那血水淌了一地,片片艳红刺目。它遁入地下,只在地上留下了一线血迹快速朝楚知禅滑去!
“楚知禅。”
身后传来一声轻唤,楚知禅旋步侧身避开,禅心剑从她的身后掠出,笔直地插入到地面之中,正中那只遁在地上的血妖!
血妖爆发出尖锐刺耳的嚎叫声,谢白衣变幻剑诀,剑气激荡,以禅心剑那一圈为中心,震退血妖,无一妖敢上前再度攻击!
同时,天边耀起七彩的光芒,沈献灵同苏扶一同而来,她晃晃手中的琉璃宫灯,使用世界上最大的布灵布灵电灯泡,十分贴合她自身属性地开始净化血妖!
沈献灵已开启净化模式了!
楚知禅散掉手中的青丝束,谢白衣从她身后走上前来就一把捉住她的手腕,确认人没有受伤后这才戾气满眼地看向周围血妖。
这时澹台阁主携其弟子已经催动了阁中剑阵,万剑齐发、杀气难压,硬生生地凭借着那些浓重的罡风将嗜血的血妖斩得灰飞烟灭!
最后是楚知禅及时出手留下一只,方便后面澹台阁主用来审问。
她将血妖丢给还在净化状态的沈献灵。
谢白衣将禅心剑从地上拔了出来。
无视掉那头血妖一见沈献灵就呼天抢地,表示自己认识到错误并且一定会改过自新、重新做妖的声音,楚知禅看谢白衣将剑收起来了,就了然地说:“它跟着你去到客栈那头了。”
“嗯,”谢白衣说:“它想要破山石。”
楚知禅说:“一会儿丢给二师兄。”
谢白衣:“好。”
听了一耳朵的二师兄:“……”
苏扶默默地展扇挡了挡脸,不搭理他们二人。
谢白衣应得快,楚知禅瞧着他,微微歪了下脑袋。
片刻的功夫不判楚知禅就想明白了什么,轻弯凤眸,伸手点了点谢白衣的手背:“关心我便直言,藏着掩着做什么?”
“……”谢白衣躲开她的手,“自作多情。”
楚知禅当作没听见,只说:“嗯,下回不赶你回去了。”
谢白衣动作一顿。
随后他仿佛是被戳中了什么一般,别开脸不吭声。
楚知禅有心逗他,但那头澹台阁乎已经过来了,她就此收心,转向澹台阁主,地上的血水经过沈献灵的净化后就一点一点地逐消失,她走过去时,恰就给她让出一条路来:“阁主。”
沈献灵他们几人看见澹台阁主过来也跟着行礼。
澹台阁手跟他们轻轻颔首,视线落在那最后一只血妖身上。
此番血妖突袭,剑指阁死伤数位弟子,澹台阁主看着向妖的目光中都隐含怒气。不过念在血妖还有用,她到底也没有直接下死手将其杀死。
澹台阁主向楚知禅借了几道青线束将血妖捆起来,寻来没受伤的弟子将其押去地下渊牢司中。
旁边的弟子相互搀扶起身,有死去的弟子的尸身摆在那儿,楚知禅走过去,从谢白衣的手中接过禅珠,轻拨几下闭目调经。
待睁眼时,那弟子的尸身恢复原样,被吸食为走的血液回来,那血气也祛了。
剑指阁的弟子抱拳同她道谢,她只是“嗯”了一声,又将禅珠递回去给谢衣衣,后者将其珠套到了自己的手腕上。
谢白衣偏头看她,似犹豫一番想说什么,但最后只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口。
沈献灵将最后的血水净化干净才收起宫灯。
澹台阁主看着自家弟子的惨状,闭了闭眼,睁眼时便厉声说出一句:“我定然不会放过那魔修!”
楚知禅听见了,什么话都没接。
“此番多谢你们的帮助,”澹台阁主对苏扶他们说,“眼下魔修出逃,血妖放肆,城中略不安宁,我欲留几位先在阁中暂住休整一番,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她说完又停了停,补上一句:“剑指阁地下渊阵法一事,也想寻你们帮助。”
她坦诚所言,苏扶作为几人当中辈份最高的,却没有表态,而是看向了一旁的楚知禅——这位才是有话语权的人。
苏扶(悲伤流泪):我只是个无用的虚职师兄。
阴暗爬行中……
楚知禅将视线放远,瞧见剑指阁最高殿阁那仿佛剑指云天的一点,静了须臾后才收回视线,看向澹台阁主。
“阁主客气。”楚知禅说:“同为仙门修士,守望相助是应当的。”
修仙界总共就那几个大门派,除道合宗外其他门派都是各修一道,倘若后面的般若大战无法避免,那作为最大战力的剑指阁就绝对不能够出事。
“万师妹呢?”
澹台阁主给楚知禅他们安排了在剑指阁中的住处,楚知禅走入屋中,瞧了一圈也并没有发现万剑的身影:“她还在客栈中?”
沈献灵也是经楚知禅这么一提才反应过来,她绞了绞手指,有些歉然地说:“应该是的。我们来得赶,就把万师姐给忘记了。”
楚知禅:“……”
虽说她知道万剑是中途加入进来的,也并非是道合宗的人,有点生疏很正常,但就这么水灵灵地把一个大活人忘记了真的好吗?
万剑但凡玻璃心点,都碎掉了。
楚知禅看向苏扶,眯起眼:“你也忘了?”
作为师兄,那种场面下他也把其中一个师妹落下了?
苏扶顿了一下,然后讪讪地以扇遮面:“我的过错。”
当时他看见沈献灵着急忙慌地跑了他也就跟着溜了,哪里还记得客栈里边还有一个万剑?
楚知禅冷眉:“那般情况都能忘记,倘若日后遇到更危急的情况,你岂不是捎上小师妹便走,不记旁人?”
沈献灵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了连忙劝:“师姐……”
“我让你说话了吗?”楚知禅冷着视线扫过去,“怎么,你认为我说错了?”
沈献灵张了张口,被苏扶伸手来点了点脑袋:“你师姐所言无错,别点她。”他说完又转向楚知禅,端正起态度来,“此次过错在我,我日后必定会改。”
楚知禅只冷笑了一声,没说信与不信。
“谢白衣,”楚知禅说,“同我去客栈找万师妹。”
谢白衣刚刚半声不吭,现在楚知禅喊他了,他也就应了一声:“嗯。”
等到楚知禅和谢白衣出去,沈献灵才松了一口气。
“师姐生气好吓人。”沈献灵拍了拍胸口。
“无事,你师姐就那样一个脾气,只是说话难听了些,却并非是没有道理,”苏扶温声安慰她,“不必管她,她气过一阵便好了。”
但沈献灵有些不赞同地皱了皱眉,有几分担心地看向外面。
“这哪能不管呀?”她小声说,“生气是很难受的……”
楚知禅和剑指阁弟子们几乎都认了个脸熟——她未必认得出他们,但他们一定认得出她。
因此她往外走,所遇弟子只客气行礼,并没有询问或阻拦。
楚知禅旁若无人地往前走着,忽然感觉自己的袖子被人拉了一下。
楚知禅:“?”
楚知禅落下视线,就见谢白衣松开她的袖子,然后往她的手里塞了只地灵。
地灵简直是欢天喜地,抱住楚知禅的手指蹭了蹭,开心得脑袋上的草叶都晃了晃。
楚知禅又看向谢白衣,不明白他把这家伙给她做什么。
谢白衣低眸看着她的眼睛,顿了片刻后将视线移开才说:“别生气。”
楚知禅伸去揪草叶的指尖一停。
谢白衣这是……在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