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气扑来,谢白衣立即挡在楚知禅身前,提剑一斩生生撕出一道口子将血气斩开!
楚知禅在起青光屏障的同时将禅息转到谢白衣的剑上,举目望去洞穴内血光大盛,灵殃已经将自己散开笼罩在周围,无处不在。
它不是不想动手,它是想夺了他们的身体而不想得到一个残破损伤的身体。
楚知禅眯起眼睛,抬手拂了下指尖,就见手腕上的禅珠颗颗断开耀出青芒惊向四处!血气被破开又卷来,但禅珠几颗连结成线化作仿佛青线束一般的细丝,探向四方。
血气毁不掉禅珠,呼啸着卷来重重地撞到青光屏障上!楚知禅的足下滑出半步,背上搭来一只手,输过来灵力的同时借力扶住她。
灵殃的声音在四面八方响起:“吾只要一具身体!乖乖将身体给吾你们二人便还有一人能活,倘若不从—那便都葬身在此陪着吾吧!!!”血气化作剑刀划来数道,撞到青光屏障上轰然作响,四面八方而来的攻击让屏障的光愈来愈暗。
楚知禅嗤道:“痴心妄想!”
她正欲起血符助屏障支撑,却被谢白衣仿佛看出她的意图一般地按住了她的手:”楚知禅,你再敢用血术试试。”
楚知禅皱眉,没打算去听谢白衣的阻拦。
然而谢白衣却紧紧地抓住了她想要抽回去的手,不容置疑地看了她一眼后便足下点地,将剑意聚于创上一点,冷眉挽剑迎上那冲撞过来的紧团血气。
楚知禅:“……”
不是,哥,你那么积极地冲上去做什么?!
上赶着送死呢?!
楚知禅在心里头骂骂咧咧,总归不可能看着谢白衣赶上去送死。她手中变幻出忘归笛便准备出手,却见那血气将谢白衣淹没,随后从中爆发出强悍的气,听得什么解开的细微声响,那弥天的杀气瞬间席卷四方!
那血气与剑气相互绞杀,让楚知禅不由得抬臂挡了一下,一道剑气朝她而来,虚虚地环绕在她的周身将她护在其中,隔绝血气的侵扰与剑气的威压。
楚知禅垂下手抬眸看去,血色蒙蒙让她看不清四周,只隐约见得那一抹在重重血气后的白色身影,眸中有讶然之色。
剑上的禁制……全被谢白衣解开了。
禅心剑在手中嘶鸣不休,其中仿佛还有着猛兽的吼叫咆哮。
谢白衣强行冲破禁制,伤了灵脉,他咽下口中的血,剑主与剑的心神相通让他感觉到剑上滔天的杀气笼罩在他的全身,剑意更被淬炼,将旁边的血气都逼得不得近他的身。
灵殃被谢白衣的剑气所惊,骇然道:“你的剑中怎会——?!”
谢白衣对它的话不理不睬,一挽剑势荡风出,一瞬便斩破那重重血雾,血气分明无形,却也被那几剑斩断,片刻聚不起来。
他戾气倾眉,抬眼看向某处:“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觊觎她的身体?”
灵殃尖叫:“我们是同源者!你分明也有血海之气,为何阻我?!”
“别拿你们这些东西和我相提并论! 任你是什么,让你老实待着你就老实死在禁制里,少来拦我们的去路!”谢白衣提剑往下划出一剑,“滚开!”
剑势划出在中途变作两只不同的巨兽模样,左右扑出便撕咬血气!灵殃在怒骂,血气与剑气所化的饕餮,梼杌二兽相争,洞穴支撑不住地往下开始坍塌岩石。
楚知禅旋身躲开,见得巨石滚落她甩出灵刃将其斩碎,却被那碎石粉未撒了她满头满脸。她偏头看向谢白衣那边的局势,将笛抵到唇边,急促地吹出几声克制了两息血气的攻势。
“谢白衣,”楚知禅将笛一收,“走。”
灵殊知道他们要走,暴起血气又要再袭来,就见谢白衣抬手飞出一道白芒。那白芒落地翻出一面镜子,镜面如静水流淌,镜子里边幻化出来两位一模一样的镜灵,它们同时掐诀念咒:“虚实相生,大化无形,水中映月,无形亦无一!散!”
镜子翻折分出数面,挡在谢白衣面前!
楚知禅只在原地等了一息,就见那袭白袍破开重重血雾奔向她。她意念微动,刚才探向四方的禅珠细线探得了生息,那就是出口。
楚知禅一把握住谢白衣的手,向那边飞身奔去!
禅珠所化的细丝作禅息散开,跟随着楚知禅他们的脚步徐徐绕去。
“颜师兄。”
颜言的神色之中颇有点一言难尽,他看向万剑:“看来的确有人就在附近。”
万剑抬头,循声望去那坍塌的轰隆声传来的方向,那里有一片处山,似乎在往下塌陷。
万剑和颜言对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作出决定——
这回天光大亮,的确是真的从那该死的洞穴里出来了。
楚知禅一口气都还没有缓,走出几步后就回身原地起阵将那山洞困于其中,至少能够阻了片刻灵殃的动作。
“往前走,”楚知禅偏头看了谢白衣一眼,他面色苍白得很,她眯眼伸手捏住他的下巴,“你下次再这般逞强,以后便不带你出来了。”
谢白衣回怼:“这话你该同你自己说。”
楚知禅:“谢白衣。”
谢白衣:“……”
她骂人。
于是谢白衣收了气势,拉下她的手说:“我没事。”
楚知禅不置可否,她扣住谢白衣的手腕探了下他的伤势,还有救。她就从芥子空间当中取出药,不管谢白衣同不同意就捏住他的脸喂了下去.然后道:“回去后让小九给你看看,别误了修行。”
谢白衣将药咽下,没吭声。
楚知禅看了他两眼,从他的神色间就知道他有话要说,但是他们不能够还在这附近待着,她就拉着他往前走。
自六生令被取出来后楚知禅的心口便不时阵痛,被苏扶伤着了刚才又动手,这会儿楚知禅一边偷偷地调息忍住疼,一边面不改色地问:“水月镜为何会在你那里?”
她一直以为水月镜放在砺心阁里,跟着清云派一块没了。
谢白衣什么也不问地就落了个同感光,分过来她身上的疼,神色如常地说:“文大豆捡回来的,想着它后来估计有用便要了过来。”
谢白衣现在的情绪有些难言,他先前就想过不会再让楚知禅受伤,他防着魔修又拦着血气,却没想到让她受伤难受的会是他们。
疼痛被分担,楚知禅动了下指尖,仿佛是极轻地挠了一下谢白衣的手心。
“所以你就这般把它丢了?”楚知禅问。
“那是虚镜,”谢白衣说,“实镜还在。”
谢白衣的话音刚落,就见镜灵拖着下半身虚化成云雾从他的储物袋中飘出来,狗腿地向楚知禅问好:“嗨,仙君,您安好呐。”
面色苍白的楚知禅:“……”
亲眼看见楚知禅受伤的谢白衣:“……”
谢白衣弹出一记灵击,镜灵“哎唷”一声之后躲回储物袋里了。
谢白衣说:“别管它。”
楚知禅心说我也没打算管,顶多打一顿。
往前走,大概是灵殃动手时发了狠劲把周遭的血气都给吸收了,所以他们都没遇到什么较为浓重的血气。
楚知禅心中知道刚才灵殃的话避不开,便主动开口:“方才灵殃的话你信了几分。”
谢白衣顿了一下,然后道:“一概不信。”
楚知禅悄然在心中松了一口气,她莫名担心谢白衣知晓她寻常情不全这件事情,既然不信便好——
“除了关于你寻常情一事。”
“……”
别信,oK?
楚知禅顿感危机感袭来,她抬眸盯着谢白衣,伸手就揪住了他的头发:“谢白衣,它说什么你信什么?”
谢白衣:“……撒手。”
总揪他头发,到时候秃了,被丑到的还是她自己。
但楚知禅仿佛是被踩到尾巴后奓毛的猫,不哄哄压根就顺不了毛。谢白衣就伸手碰了碰她的脸,往后挪几寸,碰上她的耳垂,那处仿佛是被揭穿了秘密一般的有些温烫。
“我不是信它,”谢白衣顺着哄,“师姐,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同我说,不必瞒我,我只是……”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片刻后才抹去她脸上沾到的一点血迹,低声把最后的话说完,“宛宛,我只是希望你好。”
“……”
楚知禅先是静了片刻,然后松开了他的头发,偏过脸去。
谁教他喊她小名的。
“观你方才神色并未对此感到惊讶,”楚知禅定了定神,“你还从何处听过这回事?”
她这回不否认了,谢白衣诚然道:“在水月镜中时,听镜灵说的。”
楚知禅就问:“哪个镜灵?”
谢白衣:“虚镜。”
楚知禅:“……”
“所以……”楚知禅缓声说,“你听了一个满口谎话、骗天又骗地的镜灵的话,半个字不同我提也不同我问,便已经早在心中怀疑我了?”
谢白衣被她这忽然和算账一样的话给问得顿了一下,微微沉默。
有时候他真的好奇这祖宗的脑子到底是怎么转的,能想到这层面上,不过楚知禅在虎视眈眈,谢白衣理智反问:“我问你你便一定答我吗?”
楚知禅张了张口。
谢白衣说:“你不会,你会瞒着我。”
楚知禅想掐洗谢白衣。
你又懂了?
楚知禅冷哼一声,冷艳高贵:“那是我的事情,与你何干?”
谢白衣没吭声,忽然抱住了她。
“宛宛,”谢白衣抚了抚她的头发,哄着说,“我去把你的寻常情找回来还给你,好不好?”
楚知禅动了动指尖,然后皱了下眉头,“我不要。”
谢白衣等着她的下文。
楚知禅在开口时莫名就先犹豫了一下,然后才说:“我要静心修行,不为外物所扰,有寻常情在会易乱我心,我便将好它弃了。”
谢白衣低目,须臾后才问:“是修佛道吗?”
他记得她偶有念渡咒时那眸中无喜无悲的模样,兴许就是那一道了。
其实原则上来说有关于佛之一道是与修仙之道不得相通的,因为这二者所守之心不同,这也是尊者从来只居无色天海当中非乱世大战不出的缘由。
但楚知禅别无选择,因为是散修。
话都说到这里了,楚知禅就没什么好瞒着的了:“是。”
谢白衣不吭声了,
他忽然记起她眉间压着狂傲之色时说的那句“修仙修道不攀强,那便是修了个笑话”;也记着再往前推,她离宗那日一边挽发时一边勾唇笑时的模样,而在后来血海再见时,她便很少笑了。
是因为那时她境界提升,达到至臻境的同时也增强了佛道上的桎梏,便是寻常情又再失了几分。
弃道不修,于她而言不可能。
但谢白衣不想如此放任下去。
“我……”
“谢白衣,”楚知禅拍了拍他的背,“无事,我有分寸。”
他很讨厌楚知禅的这句话。
但是到最后,谢白衣什么都没有说。
她不是极为甘愿受佛道桎梏,只是因为她是散修,是空灵根。但凡给她换个灵根,哪怕最次,也足以让她负剑站于最高处令人仰望,因此——十界方天他必须去。
谢白衣将楚知禅放开,抬手扶了一下她的发簪,暗自留下一点自己的剑气术法。
倘若日后再遇险便也是能够护她几分……至少他能第一时间就能察觉,无论多远,他都会赶回来的。
楚知禅没去观察他的神色,抬头看了看血天:“镜灵与阵因不了灵殃多久,我们不能再久待,快些出去。”她说完又记起来什么,又说,“否则周殿主在外起阵,我们便出不去了。”
谢白衣皱眉,他抬头看了看血天,禁制在无形中运转,他动了下指尖忽然想简单粗暴地提剑直接开个口就这般出去。
——然后被楚知禅看出想法敲了记脑门。
“你想在血气外泄后让我同你一块进提罪司问审?”楚知禅说,“谢白衣,同甘共苦共患难不是这般用的。”
谢白衣:“……”
谢白衣就问:“那该如何?”
楚知禅答:“玄明起羲阵与禁制相辅相生,每十二时辰重新运转一轮.,可借那几息的轮转出去。”而如算算时辰,只余一个时辰。
“再待一个时辰便好。”她说。
谢白衣点了点头:“好。”
然而就在谢白衣那个“好”字的字音刚落下时,他们的身后忽然血气翻涌,无形的血气都浓重到仿佛化作实质的飓风,将楚知禅的发丝与衣袍刮得胡乱飞舞。
是灵殃出来了。
远远的,都能够听见它的怒吼:“吾要杀了你们!!!”
楚知禅:“…”
祖宗,要不咱下次还是别煽情了。
果然谈感情耽误事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