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重新来过
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
橘红色的火烧云在一点点褪去，将蓝灰色的天空映的通红。
余晖在天空拉出一道巨大的刀痕。
流出深沉浓郁的血液。
“看上去不像是什么好兆头！”
又一次看到夕阳，路渊总觉得有些熟悉。
而且，他好像忘了什么东西。
对了，是敖烈，离开墟界探索局时，他忘了把敖烈从葫芦里放出来。
万化刀葫打开的瞬间，一只可爱的龙宝宝飞出。
嘟囔着说道：“憋死窝了！”
眼前有个小东西飞来飞去，还就知道吃。
好熟悉的既视感，派蒙？哦，是储备粮。
就在这时，圣胎震动，熟悉的画面重新被想起。
茶摊、店家、骑兵、朱温、白马驿之祸……
“这个墟界时间竟然在重置？”
路渊双目满满的都是不敢置信。
全新玩法诶，上辈子他也想过自己被困在同一天里不断循环。
没想到在这个墟界竟然直接成为真的。
他觉得自己需要缓缓。
上一次，他干掉了半数以上的骑兵，就被时间排斥回到现在。
这一次，他需要好好调查一番。
有些资料他也只是限于了解，还得实地考察一番。
走下白马山，远远望见上一次的茶摊。
路渊并未上前，而是打算去白马县中白马寺。
随着路渊的一路前行，敖烈神智似乎在不断成长。
从他双眸中，路渊看到沧桑流离。
“从藏地到汉水，从襄樊到此地。”
“三藏师父带着我们走了十四年。”
“那三藏真经重若千钧，若非我是龙马，也不能一路驮回洛阳。”
“前方那寺庙里，正是当年我们歇脚之处。”
路渊理解这位白龙马的心情，虽不知对方为何变成一条幼龙。
也只能顺着对方指引前去。
不去战斗杀人，也不去关注多余的事情。
带着储备粮前行，路渊来到一座有着三座大门的寺庙。
庙上牌匾是一手极具观赏的飞白体，写着——白马寺。
寺门紧闭，看上去破破烂烂。
路渊上前扣下门环，不多时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回应：“来了，咳……”
就在门打开的瞬间，路渊再一次听到时间长河的奔流声。
猛地回首，小白龙敖烈已经被时间长河卷走。
消失不见。
定睛打量着面前的老僧，路渊心中暗自惊叹唐僧的好样貌。
即使形容枯槁，也能看出以往的丰神俊朗。
“大师，有礼了，小子进京赶考，丢了盘缠，能否在此借宿些时日。”
老和尚慈眉善目，须发皆白。
“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小施主请进！”
不绝于耳的嘎吱声中，老和尚带着路渊走入寺庙。
残垣断瓦，篱墙颓圮。
岁月磋磨的寺庙中，唯一的生机是满地荒草。
“方丈，白马寺也是名寺，为何满目衰败？”
“诶……”老和尚长叹一声。
说道：“战乱连年，兵灾多发，有等身床榻诵经便是安稳之所了！”
还顺手指了指一处石板。
路渊顺手指看去，黑色的痕迹沾满石板路。
念力一扫，便知道是烧焦的血迹和灰烬的混合物。
“大师心胸开阔，后生佩服！”
老和尚顿首摇头，小声说道：
“啊哈哈哈，哪里有什么心胸开阔。”
“不得不如此罢了！”
接下来的相顾无言，一路前行。
走到后院一间禅房，老和尚方才说道：
“小施主，此处尚未损坏，勉强可寄身。”
给路渊指个房间，他便要转身离去。
见他一不问来历，二不说姓名。
路渊出言道：“主持且慢，不知大师法号！”
“老衲法号玄奘，施主自便。切不可去后山塔林……”
呃，还真是钩咸饵直，装都不装是吧。
“那就多谢玄奘大师款待。”
除此之外，路渊再无言语。
玄奘见没听到自己想要的话，也就走了。
白马寺可以说是中原佛家祖庭，路渊纵身跳上屋顶。
想起王昌龄的诗来：月明见古寺，林外登高楼。南风开长廊，夏夜如凉秋。
164年里，大唐这个巨人从重病走向濒死。
昂首望去，正值农历六月。
南风吹长廊近三甲子，夏夜寒凉一秋又一秋。
路渊在想玄奘，从太宗到哀宗，由盛世到唐末。
他又是怎样的心情。
漫漫长夜中，路渊在月光下继续修行。
突然间，浓郁的黑雾从后山蔓延，笼罩整个白马寺。
路渊眉头一皱，因为这黑雾中竟带着一股吞噬众生的魔念。
不疾不徐的诵经声与之对抗。
金乌破晓的瞬间，黑雾散去。
后山传来癫狂的笑声。
“哈哈哈哈，师兄，你终究是关不住我的！”
“敬爱的佛祖都已圆寂，你的佛还有什么意义。”
笑声来得快，也去得快。
不久后，玄奘出现在屋顶上，终于下定决心。
“小施主，老衲有一事相求。”
路渊平静的问道：“大师以何种身份相求？”
“以玄奘之名！”
“玄奘法师先是以不知名手段将敖烈送至我身边。”
“引诱小子来此方世界，又说有事托付。”
“我很难信你，为何不以旃檀功德佛之名。”
浓密的白色须发挡住了玄奘的面部和眼神。
“非是手段，不过是因缘际会。”
“罢了，施主请随老衲来。”
又一次，玄奘在前带路，路渊在后相随。
走到一方十多个平方的小院，玄奘停下脚步。
“施主且看。”
路渊走上前，那是一方像是宅子的小院。
里面住的，仅是一头粉嫩嫩的幼崽猪。
“那时，宇宙也裂成无数碎片，时间和空间都不再完整。”
“修行者只能在不断循环的时间中迷失。”
“凡人更是不堪。”
“老衲的三个徒弟，为了维持这方小天地运转。”
“二百年间散尽法力和道果，沦为凡物。”
“这是八戒散尽法力前为自己搭建的宅子。”
“他说以后没脑子了，也能有个容身的地方。”
“一砖一瓦，都是他一点点捡来垒砌的。”
“就剩下西边还缺几块砖。”
路渊定睛望去，果然小院子西面半人高的墙上还缺几块砖。
玄奘仍然像个木头一般，只是脸上有着道道泪痕。
“旃檀功德佛，在斗战胜佛、净坛使者、广力菩萨沦为凡物时，便已经死了。”
玄奘不再是西游之时那时常被吓得哆嗦的平凡僧人。
也不再是大雷音寺中受封的旃檀功德佛，他只是一个饱经沧桑的老僧。
随着玄奘的前行，路渊看到他将手放在一块平平无奇的石头上。
石头中隐约能看见一个猴子的轮廓。
手在石头上轻柔抚摸。
路渊心中虽有所料，也不由得震撼。
原来，鼎鼎大名的斗战胜佛，死后，也不过是一块随处可见的石头。
三岛之来龙，九州之祖脉上的九窍仙石。
褪去光环，不过是一石头。
走到水井边上，路渊向下看去，洁白石蛋的虚影在井水中摇曳。
与其他二位不同的是，那石蛋还有些生命气息。
“大师节哀！佛祖不管吗？”
玄奘言语中无比沉重，说道：“灵山都碎了，佛祖？早就圆寂喽！”
再一次前行，玄奘带着路渊走到后山塔林。
塔林中，路渊感受到两股气息。
一个带着吞噬众生的魔念，一个带着勾魂夺魄的欲念。
镇压魔念的石碑上，镶嵌着三颗舍利子。
镇压欲念的石碑上，镶嵌着一颗舍利子。
石碑表面和内里，是层层叠叠的梵文。
“斗战胜佛法力通天，也会圆寂？”
这是路渊最想不通的一点。
“时光长河碎裂之后，无人可成仙，曾经的仙神佛魔也会逐渐衰弱。”
玄奘解释道，见路渊眸中依然不解。
复又说道：“真灵都碎裂在时间长河中，还成什么仙，修什么佛。”
“巴掌大的洞天，也供养不起一尊仙人，此乃无量量劫。”
路渊这下懂了，看来无量量劫来临，世界会从根源上碎裂。
不论是时间，还是空间。
“那这二位又是谁？”
路渊倍感奇怪，他确实不知道玄宗之后唐朝佛家发展状况。
“那个要吞噬众生的是老衲的师弟，目犍连。”
“昔年武宗灭佛，灵山不瞒武宗作为，派了目犍连投身轮回。”
“又放出八十万恶鬼肆虐人间。”
“武宗灭佛二十多年后，僖宗年间，我这师弟化身黄巢。”
“杀伐无算，滥杀无辜。黄巢死后，目犍连欲回灵山复命。”
“不曾想见到宇内坍塌、宙光崩裂，万佛寂灭，佛祖死去。”
“杀孽沾身，佛心动摇，堕入魔道。”
“西游路上的金鼻白毛鼠被他杀孽污染，也一同堕入魔道。”
“都是冤孽……”
玄奘讲了一个长长的故事，路渊简单概括，就是这么回事。
路渊左思右想，问道：“可是大师，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玄奘如鲠在喉，一时说不出话来。
“大师辛苦了，小子也没有什么帮得上忙的。”
“只能为大师留些干粮。”
手一挥，路渊留下一堆物资。
其中最多的食物，竟然是他准备的各种口味豆腐脑。
没办法啊，和尚不都是胎里素嘛！
路渊万化刀葫里的素食只有豆腐脑。
不过口味多啊，自从牢白在他眼前炸裂。
他就在自己储物空间里多备几吨速食豆腐脑。
娃乐乐味、辣条味、火鸡面味、奥理奥味
芥末味、冰激凌味、奶茶味、甜辣味……
主打一个口味齐全，吃不腻。
“大师节哀，小子昨日多有叨扰，暂且告辞。”
不走不行啊，他不能仅因为自己看过西游记就对这些人有光环。
听谁说，都不如自己去看。
还是他自己去调查一番，靠谱点。
望着路渊的背影远去。
三道神魂齐刷刷的出现在玄奘身边。
“师父，这下怎么办？”
玄奘仍旧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慢慢说道：
“等着，会回来的。”
“这次是我心急，重要人物还在我们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