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平元年,黄巾贼张角等起,以进为大将军,率左右羽林五营士屯都亭,修理器械,以镇京师。
——《后汉书?何进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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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对这天下,怎么看?”
就在吕布蓄势待发之际,水榭主人忽然发问。
而他所问出的问题,则让吕布暂时止住了,心中升腾起来的杀意。
水榭主人是一位了不得的高人,这一点,吕布已经很确定。
所以在杀他之前,能与之谈一谈,对天下大势的看法,吕布还是很有兴趣的。
正因为对水榭主人起了杀心,吕布根本就没有遮掩,而是直接说出了心中所想。
“汉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嘶……”
饶是水榭主人学究天人,通晓阴阳,是一位不世出的奇人异士,也被吕布这丝毫不加掩饰的虎狼之词,给惊的站起身来。
“你……”
迸起两指,剑指着吕布,水榭主人一脸肃容,低声喝道:“口出大逆不道之言,你……你就不怕朝廷,诛你九族么!”
“诛九族?”
吕布淡然一笑,无所谓的摇摇头,说道:“某在这世上,再无血脉相连之人,诛九族,诛哪门子九族哩?”
“天煞孤星……你,果然是天煞孤星……”
水榭主人闻言,面色又是凝重了一分,显然是吕布所言,与他之前的推算,又应上了。
“你说汉失鹿,可有依据?”
水榭主人收敛心神,严阵以待,说话间,语气不知不觉中,已经不似初时的随意与高高在上。
“自穆宗汉和帝起,至今百余年,已连续有十位天子,幼年登基,最大者,不过十五,最小者,两岁!”
说起这些,吕布相当的有发言权。
毕竟他曾经也是官拜奋威将军,假节,仪同三司,与王允共掌朝政过的。
只见他侃侃而谈,如数家珍。
“主少国疑,大臣不附,百姓不信,方是之时,属之于刘乎?”
“不!”
“这天下,早不是刘家之人说了算!”
“这天下,当家的是阉人,是外戚!”
“天子年幼,其母代政,必用外戚!”
“天子成年,欲收其政,必除外戚!”
“欲除外戚,无人可用,唯用阉人!”
“外戚一除,阉人势大,为祸天下!”
“新帝即位,子弱母强,复用外戚!”
“周而复始,攻伐交替,生灵涂炭!”
……
吕布最后总结道:“这天下的权柄,看上去是刘家的,可上百年的兜兜转转,却都是在外戚与阉人手里攥着,难道,还不能说一句,汉失其鹿么?”
“汉室势微,天下积苦,你说的这些……都没错。”
水榭主人先是认同了吕布所言,然后又提出了不同意见。
“那为何不可匡扶汉室,非得……”
“笑话!”
吕布毫不客气的打断,冷冷道:“如今朝堂,外有大将军何进,内有十常侍,你来说说,如何匡扶汉室?”
“……”
水榭主人面上的异色,一闪而过,看上去……
像是被吕布堪称恶劣的态度,给堵的无言以对。
倒不是因为吕布的态度,而是吕布所言,让水榭主人心生疑虑。
外戚,大将军……何进?
阉人,十常侍。
如今内廷外廷,两方势力,正斗的如火如荼,不亦乐乎。
可不论是哪一方势力最后胜出,说实话,对于大汉天下来说,都不见得是一桩好事。
怎么选?
怎么选,都是错!
水榭主人若真有匡扶汉室的良策,也不至于,寄身于这崇山峻岭之中的颍川书院,以教书育人为乐了。
“这天下,已经苦了上百年,有些人可以忍……但总有些人,已经忍不了……”
吕布扫了眼水榭主人,意有所指。
水榭主人明白,有些能忍的,说的是他这类人,但对于忍不了的那些人,却是会错了意。
“你……”
“不是某!”
吕布一摆手,坦然道:“某只是见不得,这天下被一些宵小之辈,给搅的乌烟瘴气罢了……”
吕布的脑海中,闪过了纵兵劫掠天下的张角三兄弟,闪过了淫乱后宫的董卓,闪过了好谋无断的袁绍,闪过了好大喜功的袁术,闪过了假仁假义的刘备……
最后,他的思绪,停在了那个曾击败了他,最后更是杀了他的,那个五短身材之人身上。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这天下,你们争得,凭什么……
某,就争不得?
“宵小之辈……乌烟瘴气……”
水榭主人被吕布语气中的所,悲凉与唏嘘所感染,脑海中,不由的浮现出一片生灵涂炭的末日景象。
其实,这种景象,在他的天机推演下,已经不止一次出现过了。
只不过,这次因为吕布的出现,这种惨绝人寰的惨烈场景,更加的,栩栩如生!
“那……你准备怎么做?”
水榭主人强定心神,继续发问。
“某准备怎么做,又岂能告知你?”
要怎么做,吕布早有腹案。
但他又岂会轻易吐露,况且,他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是时候,杀人灭口了!
吕布剑眉一竖,眼见就要暴起伤人。
却不想,门外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于千钧一发之际,适时的,打断了吕布的行凶。
“小友高谈阔论,气度不凡,老夫,亦是很想知道,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与这声音一起响起的,还有郭嘉那得意的,近乎显摆的声音。
“子将先生,郭嘉没胡说吧,我郭嘉的结义兄长,又岂是书院里的这些个酒囊饭袋可比!”
郭嘉话音未落,突又引得另一个吕布似曾相识的嗓音响起。
“郭嘉,你说谁是酒囊饭袋呢?”
“哼!在我郭嘉的兄长面前,你们全都是酒囊饭袋,尤其是你,陈群!”
“你……好大的口气!”
“嘁!口气大又怎么了,有本事,你也找一个能得子将先生夸赞的兄长呀!”
“是可忍,孰不可忍!郭嘉,我要与你斗剑!”
“想斗剑,行啊,找我兄长去!忘了告诉你,我家兄长力大无穷,武艺那是盖世无双呐!”
“……”
……
就在门外郭嘉,与陈群为首的颍川英才们,吵的不可开交之际,一个矮胖老者,推门而入。
“子将先生,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水榭主人一见来人,连忙一整衣衫,告罪不已。
“水镜先生,不必客气!”
咦?
吕布望向水榭主人的眼神一凛,心中的杀意,渐渐消退。
水镜……
司马徽……
颍川诸子的老师……
看来……
暂时,是杀不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