焉欲立威刑以自尊大,乃托以佗事,杀州中豪强十余人,士民皆怨。
——《后汉书?刘焉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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涿县,张家桃园。
“大哥,这刘焉老儿,简直欺人太甚!”
当盖有涿郡太守印鉴的第二封信,送至桃园三兄弟手中后,性子最为暴躁的张飞,当场就破口大骂。
“大哥……”
素来寡言少语的关羽,亦是一脸不忿,卧蚕眉倒竖,目光炯炯的望向吕布。
要知刚打完一场大胜仗的关羽、张飞,为何如此怒不可遏,还得说回吕布面前的那封信。
这封来自太守府,堂而皇之的盖有太守印鉴的信里,去掉那些之乎者也,客套寒暄的废话后,其实,只说了一件事。
命桃园义军,即刻发兵青州,助青州太守龚景平叛!
至于前些日子,桃园三兄弟于大兴山,以五百新兵,大破数万黄巾军,避免了涿郡遭受匪患肆虐的事,那信里,只字未提!
不提,也就罢了。
毕竟,保境安民的事,身为涿县人的张飞,义不容辞!
但是,去青州平叛,那就彻底让张飞完全接受不了了。
涿郡至青州,足足八百里!
当中,还隔了一个,冀州!
让涿县的五百新编义军,去青州平叛,刘焉,到底在搞么鬼?
怒火中烧的张飞,很想当面去问问,刘焉是不是老糊涂了。
不然,这等离谱的话,他一个涿郡太守,是怎么说的出口的!
“大哥,打听清楚了!”
关羽面上怒意勃发,沉声道:“应该就是那厮无疑了!”
“谁?二哥说的那厮,是谁?”
兀自骂骂咧咧的张飞,闻言一怔,立马发问。
咚!!!
“刘备!”
关羽握拳,重重一下击在了桌案上,发出了一声巨响,好不骇人。
“刘备?”
张闻听到刘备这名字,更是不解。
刘备刘焉,虽说都姓刘,可也没听说过,这两人有什么瓜葛啊!
他俩,完全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啊!
“不错,就是他!哼!除了那厮,还有谁与吾等有仇?更何况,吾,问过那送信的衙役了!”
关羽恨恨道:“刘备,人在太守府中,与刘焉,叔侄相称!”
“什么?”
张飞吃惊的连嘴都合不拢,喃喃道:“就他……还与太守刘焉,叔侄相称……”
张飞怎么也想不通,之前还在自家混吃混喝的刘备,怎么会摇身一变,跑去太守府里,与刘焉叔侄相称了。
难道?
他还真如他所说,是汉室宗亲?
可是?
这世上,真会有连饭都吃不上的,汉室宗亲么?
“不错!”
面对张飞的不可置信,关羽给出了不得不让他信服的理由。
“吾等响应郡里的募兵告示,自行募集义军,按说理当得到优待才是!”
“可是,刘焉连面都不见,直接一封书信,打发吾等五百新兵,去战那数万贼军!”
“这分明,就是借刀杀人之计!”
“所幸,吾等在大哥的统领之下,大破黄巾军!”
“但是,如此大胜,换来的,是什么?”
“青州平叛!”
“这分明,就是那厮,一计不成,再生一计!”
……
关羽的话,丝丝入扣,听上去,毫无破绽。
“哇呀呀呀……”
张飞听到最后,已然是暴跳如雷,直想操在,起丈八蛇矛,冲到太守府,将那无耻小人刘备,戳上十七八个血窟窿,然后剁碎了拿去喂狗,以泻心头之恨。
只不过,就在关羽、张飞两兄弟怒不可遏的时候,身为大哥的吕布,却是若有所思。
倒不是他不信关羽所说,更不是他怕了刘焉涿郡太守的名头。
而是有一件事,他始终想不通。
那就是刘备的老娘,还在他吕布的手上捏着,若真刘备在背后搞鬼……
他就不怕,他老娘,性命不保么?
别以为,吕布放任刘备离去,就没有后手了。
刘备老娘,就是吕布的后手。
当然了,从吕布内心深处来讲,他并不是希望那种情况发生。
以防万一,有备无患罢了!
所以,这么明显,这么拙劣,这么赤裸裸的手段,真的,会是出自刘备之手么?
以吕布对刘备的熟悉程度,很是存疑!
可是,除了刘备,又会是谁呢?
吕布扪心自问,他这辈子,可不像是上一世那般声名狼藉。
他,还真没有得罪过谁!
“大哥,咱们还等什么!”
张飞怒目圆睁,大声怂恿道:“这就杀去太守府,结果了那狗贼的性命!”
一旁的关羽,虽然没有说话,但他己提在手中的青龙偃月刀,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快意恩仇!
五六年前,他可以为了公道,杀豪强。
五六年后,他也可以为了公道,杀官!
此时此刻,只需要吕布一句话,关羽、张飞,连带麾下五百精兵,便会杀去涿郡太守府。
“坐下。”
吕布平静的吐出两字,顿时引来了关羽、张飞的不解。
“大哥?”
这下,不等心直口快的张飞说话,关羽抢先发问。
“坐下说。”
吕布伸手虚按,示意两兄弟稍安勿躁。
关羽依言坐下,他知道,情况可能并不是像他想的那般简单。
“大哥,都被人骑到头上拉屎拉尿了,你叫俺还如何坐的住!这样……”
张飞眼珠一转,提了个自以为两全其美的办法。
“大哥、二哥坐着慢慢商议对策,俺去去就回!反正杀一个刘备,也用不上这么多人……”
说罢,张飞也不等吕布发话了,直接提起丈八蛇矛,头也不回的朝庄外走去。
“回来!”
一声轻喝,自张飞身后响起,吓得张飞不禁一个哆嗦。
吕布以如此冷漠的语气,对张飞说话,还是两人初识的时候。
随着这声,熟悉又陌生的清喝声响起,那些日子里的惨痛回忆,瞬间浮现在了张飞眼前。
他知道,但凡多迈出去一步,等着他的,将是来自兄长的,暴风骤雨般的教诲,与无微不至的关怀!
他可不想接下来的几日,都见不得人!
哪次接受过兄长教诲后,他不是鼻青脸肿,像个贡台上的猪头似的。
以前还好,如今他手底下,可管着一两百号人哩!
按大汉军制来说,他好歹也算是个什长了,可不能顶着个猪头,去操练那帮子手下的士卒。
“俺坐!俺这就坐……“
张飞臊眉搭眼的,拖着手中那丈八蛇矛,叮铃铛啷的,一路小跑回属于自己的那张坐椅,老实巴交的坐端正。
坐下后,张飞硬是努力的,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冲着吕布一咧嘴。
“大哥,俺听着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