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邑刘氏与睢阳李永为仇,韦为报之。
——《三国志?典韦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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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邑城里的百姓,这两日,又多了许多的谈资。
“听说了么,张角被一只天降神虎,给咬掉了脑袋!”
“放屁!”
“什么天降神虎,是虓虎,虓虎啊!而且,虓虎不是虎,是人!”
“快说说,快说说……”
……
刘氏大宅门口,一群等着刘家放粥的闲汉,或站,或蹲,正围着一个走江湖的瘦削汉子,听他述说着上个月起,便传的沸沸扬扬的逸闻。
人群外,墙根处。
一个魁梧的汉子,蜷缩着身子,倚着墙,一动不动。
没有人知道,他是谁。
也没有人知道,这人什么时候来的。
此人健壮魁梧,身上伤痕累累,其中,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从那光秃秃的脑袋上,一路朝下,看的着实令人触目惊心。
此人那混杂着烂泥污血的衣衫,早已看不清原本的样式与底色,正漫发出阵阵令人作呕的恶臭。
而此人脚下的那两支生铁戟,倒也不是没有闲极无聊的闲汉,起过贪念,去打过主意。
只不过,一来么,那份量,根本不是等闲之辈可以提的起的,二来么,那在汉子随手一拨之下,七八个闲汉全给震飞了出去。
于是乎,便再也没有不开眼的,去撩拨那,来路不明的光头汉子了。
……
“放粥啦……放粥啦……”
随着吱嘎一声,刘氏大宅的边门打开,几名仆役吃力的,抬着一个硕大的粥桶,从里走出。
“先给我,先给我!”
“我先来的,我先来的!”
“胡说!我天天都来,自然先给我!”
“我……我……”
一见放粥了,闲汉们纷纷掏出锅碗瓢盆,一窝蜂的,冲向了粥桶。
那争先恐后的样子,像极了喂猪时,那猪圈里的猪。
“莫要抢,莫要抢,人人有份的……”
在汹涌的人群里,一个甜甜的的声音,格外的清脆。
只不过,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的闲汉们,可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思。
他们的注意力,全放到了粥桶里,恨不得一头扎进去,吃个痛快才好。
“退下!退下!莫挤到大小姐了!”
一个老苍头,挥舞着粥勺,将争先恐后的闲汉们,驱赶的远远的,骂骂咧咧道:“一帮没良心的蠹虫!若不是大小姐可怜你们,天天施粥给你们吃,你们哪个还能活到今日?”
“呸!都是一帮白眼狼!”
老苍头一手叉腰,一手举勺,骂起人来的样子,倒是颇有些老主人当年的风采。
刘家祖上,本是汉室宗亲,传到老主人那一辈,爵位早就没了,但好歹去过边疆,杀过胡人。
后来年纪大了,便回乡做过一任县令。
这老苍头自小就跟着老主人,去戍过边,上过战场,据说手上也曾沾过不少胡人的血。
若不是年纪大了,等闲七八个汉子,根本近不得身。
而他嘴里的大小姐,正是老主人回乡后所生独女,乃是老刘家唯一的血脉。
半年前,老主人病重不起,无子无女,一生未娶媳妇的老苍头,自然把对老主人的忠心耿耿,悉数转化成了对小主人的舐犊之情。
如今见到一帮子粗手粗脚,不知好歹的闲汉们,竟是差一点伤到刘家大小姐,这如何不让老苍头怒火中烧呢!
“福伯,我没事哩!”
刘大小姐甜甜一笑,脆生生道:“快放粥吧,天怪冷的,一会就该凉了!”
“凉了才好!省得便宜这帮白眼狼!”
老苍头福伯没好气的,瞪了那群讪讪然的闲汉,但还是听从了小主人的吩咐。
对于这个好心肠的小主人,他可生不出一星半点的,违逆之心。
“排好队!都给老子,排整齐喽!”
福伯大声吆喝着,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一勺一勺的,施起了粥。
随着满满当当的粥桶,在福伯一勺接一勺的舀出,渐渐的见了底,刘宅门前长长的队伍,也渐渐的稀疏下来。
许久之后,最后一个得了一大碗粥水的老妇,也心满意足,千恩万谢的离开后,福伯颇是心疼劝起了那小脸,都被寒风吹的通红的小姑娘。
“我的小祖宗哎!瞧你给冻的哟!眼下人都走光了,咱们呐,还是快进屋里去吧!”
“咦?那里,还有一个!”
那小姑娘,本倒是想进屋去了,可不经意间,瞥见了墙根处,还蜷缩着一个人,不由善心大起。
自打她为了给她病重的爹爹祈福,发下了行善积德的宏愿起,可见不得这种可怜人,可怜事。
“福伯,快来……”
小姑娘推了那伤痕累累的壮汉,不见反应,连忙扭头唤起了对她百依百顺的福伯。
“醒醒!快醒醒!”
福伯一见这壮汉伤势,不由的,倒抽了一口凉气。
年轻时,也曾上过战场的他,一眼便看出这壮汉的不凡之处。
寻常人若受了这么重的伤势,只怕早就一命呜呼了,哪会像这汉子这般,屁事没有!
为何福伯会认为,这伤痕累累的汉子,屁事没有呢?
很简单!
真若有事,谁会睡的这般香甜?
不错,颇有耳力的福伯,早就听出来了,这汉子,应该是饿的睡着了!
至于说,为何是听出来的?
只要凑近一些,那汉子腹中,如闷雷般的咕咕声,便能说明一切。
“来两人,不,来四个人,将他抬去柴房!”
由于壮汉实在叫不醒,那心善的小主人急的直掉眼泪,福伯无奈,只能冲着刘宅下人,大声招呼着,将壮汉抬进了家门。
待下人们七手八脚将壮汉抬进去后,福伯一眼就瞥见了地上的,两支双铁戟。
“咦?”
年轻时颇有些气力,连军中的一石弓,也能勉强开得的福伯,本不当回事,一手一支,就想拎着进屋。
却不想,一提之下,差一点没把他老腰给闪了。
“这么重?”
褔伯丢下一支,用双手,费尽了全身力道,勉强提起了一支。
也只是勉强提起,可若是想当趁手的兵刃使,那就想都别想了!
亲身感受了这生铁戟的份量,福伯面露骇然,咂舌不已。
“这一支……怎么也得……八九十斤了吧……”
这一刻,福伯对那汉子的来路,充满了好奇。
能使这兵刃的,怕不是,万人敌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