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的最后一天，看守所门口，一辆黑色轿车低调地停着，季梦麟和季梦婧坐在车里，神情肃穆。
不多时，大门缓缓打开，宛佩昕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几个月不见，她消瘦了许多。
她穿着简单素净，头发随意地扎在脑后，脚步虚浮，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路过铁门边的看守，她下意识地微微弯腰行礼。
此时的宛佩昕早已没有了往日的嚣张跋扈，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疲惫和潜移默化中的恐惧。
看到季梦麟和季梦婧，宛佩昕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快步走到车前，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怎么就你们两个？”她语气低沉，带着一点抱怨的语气。
季梦麟发动车子，语气平淡：“爸在忙着新公司开张的事，二姐、四姐和五姐在忙。”
宛佩昕冷笑一声，没再说话。
她知道，娘家人已经彻底厌恶她了，尤其是她哥哥。
因为她的缘故，她的侄子，宛家的长孙，她哥哥的儿子宛元军，不到40岁就做到了刑侦支队副队长，本来前途无量，现在却是涉黑典型，成了阶下囚，宛家认为这都是她一手造成的。
虽然她不这么认为。她认为，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季江漓的错。
一周前因为要被释放，她获准可以联系家人，她想也没想就打给了哥哥宛振东，本是想在哥哥这里得到点安慰。
可是她哥哥乃至宛家上下，都把宛元军这笔账算在了她的头上。她哥哥对她破口大骂，“都是你！要不是你搞事情，元军怎么会进去！”
她的父亲更是对她咆哮，“你害了我们宛家！永远不许你回来！”
没等她解释，便挂断了电话，宛佩昕虽然心中不服，但也知道自己理亏，只能默默承受着哥哥的怒火。
她本以为季家上下会全员出动来接她，但是没想到只有一儿一女过来。
回到家里，除了几个佣人之外，不见其他女儿来迎接，宛佩昕有些不自在了。
路上，季梦麟和季梦婧，早已经将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宛佩昕，宛佩昕早已经按捺不住了。
她对着二楼的楼梯吼道：“梦妍！梦姣！你们在家为什么不出来迎接我？眼中还有没有我这个妈妈？”
见没有反应，宛佩昕继续吼道，“好啊，我为了这个家，在里面关了好几个月啊！回到家居然都不吭声！”
气急之处，她随手摔了一个杯子，“季梦妍和季江漓，果然一个鼻子孔出气了，真不愧是那个贱人生的种……”
“宛佩昕，你说什么？你有种再说一句？”季梦妍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的身旁，对她怒目而视。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我没生你，至少我养了你！”宛佩昕也不再掩饰什么了，“你和你那个贱种弟弟，和你们的妈一个样子，害人不浅！”
“啪！”
季梦妍直接打了宛佩昕一个耳光，“宛佩昕，你再敢说！”
“你和季江漓一样畜生！你敢打我！”宛佩昕毕竟是死性不改，又开始撒起泼来，“哎呦喂，我的天哪，季云海你个老东西，看看你的好女儿，打她的养母呦！”
宛佩昕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哭骂道：“季江漓害得我大侄儿进了监狱，害得我的姗姗失去爱人，如今这个逆女又要害我们全家了……那个贱人生的两个孽障啊……”
“你住口！”季梦妍双眼通红，扬手又要打她。
季梦麟连忙上前拉住季梦妍，“二姐，冷静点！妈刚回来，有什么事好好说。”
“好好说？”季梦妍一把甩开季梦麟的手，随手给了他一记耳光，“你妈都这样说了，我还有什么好好说的？要不是你这杜鹃崽子，我和弟弟之间能变成现在这样吗？”
“二姐，我……我做错什么了？”季梦麟顺势坐在地上，装作委屈的样子哭了起来。
“哎呀，我的儿！”宛佩昕一把将季梦麟扶起来，“这样闹下去，这个家迟早要散啊！哎呦喂！”
“散？这种家，趁早散了吧！”季梦妍转身上楼，摔上房门。
季梦婧坐在沙发上，冷笑道，“完了，二姐不知什么时候，也被季江漓给迷惑了，现在满眼是那个混蛋！”
“她想得美！”宛佩昕咬牙切齿地说，“等着吧，等着吧，我绝不会咽下这口气，我要让他们得到报应！”
“希望你能活到那个时候！”季梦妍拉着行李箱，在门口停留片刻，留下这一句话，开门而去。
回到自己的住处，季梦妍无力地瘫倒在床上，大哭一场。她拿出手机，打开相册，翻出季江漓的一张照片。这是她从星河科技官网上下载下来的。
她轻轻吻上屏幕上季江漓的脸，哽咽着低语：“弟弟，原谅姐姐！只要你肯原谅，我愿意承受你千百倍的报复！把我对你的伤害，都加在我身上，一遍不够，就两遍，十遍，无数遍……”
不过几个小时，宛佩昕就恢复了元气，满血复活。仿佛在看守所的经历只是一场短暂的休憩。
晚餐时分，她故态复萌，再次摆出指点江山的架势，叫嚣着要让季江漓付出代价，仿佛她才是这场风波中最大的受害者。
季云海坐在餐桌旁，一言不发。季梦麟则在一旁添油加醋，极尽煽风点火之能事。季梦婧则冷眼旁观，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季梦姗则置身事外，机械地扒着饭。
季梦姗的手机不停地在弹着消息，她皱了皱眉，有些烦躁。
不耐烦地划拉着手机屏幕，微信消息的提示音响个不停，像一群蚊子在她耳边嗡嗡乱叫。
大多是些无关痛痒的群聊，还有一些所谓的“朋友”分享的八卦链接，标题耸动，内容空洞。
她皱着眉头，正准备把手机调成静音扔到一边，一条来自闺蜜的私信跳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一串感叹号。
“姗姗！你上电视了！天哪！当年的一些事被报道出来了，你快看看！”
季梦姗有些诧异，漫不经心地点开链接，页面跳转到京海电视台的新闻专题——《校园阴影：谁偷走了青春的阳光》。
新闻报道中，一个个曾经被霸凌的孩子，背对镜头，泣不成声地讲述着他们遭受的欺辱和阴影，那些令人心碎的哭诉，像一把把尖刀，狠狠地刺痛着季梦姗的心。
施暴者的名字即使做了哔音处理， “季*姗”依然清晰可辨，不禁让她头皮发麻，一阵晕眩。
那些哭诉的背影，那些熟悉的名字，像梦魇般将她紧紧缠绕。
“不，不，怎么会，都过去这么久了……”季梦姗喃喃自语，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但是链接来自电视台官网，视频画面带着电视台的台标，一切都不像是假的。
更让她惊恐的是，报道中竟然还穿插了她当年施暴的视频片段，受害者的脸被遮挡，而她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模样，毫无保留地暴露在镜头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