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十五年,惊蛰刚至,空气中还弥漫着雨后泥土的气息。
苏州城的张家古董行,向来是行业翘楚,店内珍玩无数,古朴的气息吸引着往来的文人雅士。
这日清晨,古董行刚开门,伙计们正忙着擦拭陈列的古玩。
突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一群荷枪实弹的士兵粗暴地闯了进来。
“你们想干什么?”
张家老爷张志远,从内堂快步走出,眉头紧锁,厉声问道。
紧接着,身着华丽旗袍的莫小珍扭着腰肢走进来。
她嘴角挂着一抹冷笑,娇声说道:“张老板,有人举报你家私藏前朝玉玺,今日我们奉命搜查,你可别阻拦。”
张志远气得满脸通红,大声反驳:“莫姨太,你这是无稽之谈!我张家经营古董多年,向来规规矩矩,怎会做这种大逆不道之事?”
莫小珍却不理会他,一挥手,下令道:“都愣着干什么,给我搜!”
士兵们立刻在店内翻箱倒柜,珍贵的瓷器被随意扔在地上,字画也被扯得粉碎。
“莫小珍,你这是蓄意报复!”张志远怒目而视。
“张老板,话可不能乱说,我们也是为了上头交代的任务。”莫小珍阴阳怪气地回应。
这时,一个士兵发现了角落里的一个精致木盒,兴奋地喊道:“莫姨太,这里有东西!”
莫小珍连忙走过去,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把保存完好的百年紫檀算盘。
“这算盘看着可不一般,说不定玉玺就藏在这算盘里。”
莫小珍眼睛一转,恶狠狠地说。
“莫小珍,你不要太过分!这只是我张家祖传的算盘,和玉玺毫无关系!”张志远气得浑身发抖。
莫小珍却不管不顾,示意士兵把算盘砸了。
“砰”的一声,算盘被狠狠砸在地上,珠子散落一地。
此时,张晏晏在密室中,透过一个隐蔽的孔洞,惊恐地看着外面发生的一切。
她捂住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张老板,你私藏玉玺证据确凿,跟我们走吧!”莫小珍得意地说。
“我没有!你们这是诬陷!”张志远还在挣扎。
“砰砰”两声枪响,张志远夫妇倒在了血泊之中。
张晏晏亲眼看着父母被杀害,身体忍不住剧烈颤抖。
莫小珍这时走到散落的算盘珠前,一脚踩了上去,算盘珠在她脚下发出“嘎吱”的声响。
就在这时,她脖颈上挂着的张家祖传翡翠算盘挂坠,突然闪过一道诡异的红光。
这挂坠是莫小珍刚刚才搜刮来的,她迫不及待的将它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只是这一幕,沉浸在作恶快感中的莫小珍并未注意到,而暗中的张晏晏却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
三年转瞬即逝,上海滩的百乐门,夜夜笙歌,热闹非凡。
舞台上,一位身着华丽旗袍的歌女正深情演唱,她就是化名“白玫瑰”的张晏晏。
一曲唱罢,张晏晏回到后台休息。
这时,一个身着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的青年走了过来,正是郝知荣。
“白玫瑰小姐,久仰大名。”
郝知荣微笑着说道,“我点了一首《夜上海》,不过我觉得第三小节好像少了个音符,不知白玫瑰小姐能否留意一下?”
张晏晏心中一动,她明白这是暗语,不动声色地回答:“多谢先生提醒,我会注意的。”
几天后,莫小珍来到百乐门消遣,她财大气粗地喊道:“给我点一首《夜来香》,让白玫瑰好好唱。”
说着,甩出一沓钞票。
演出开始,张晏晏站在舞台中央,深吸一口气,开始演唱《夜来香》。
她巧妙地在曲中混入了张家祖传的算盘调,那独特的节奏,如同复仇的鼓点。
此时,在贵宾席上,郝知荣正坐在那里,手中把玩着怀表。
他看着舞台上的张晏晏,低声说道:“共振频率3.14,翡翠该裂了。”
说着,轻轻拨动怀表的旋钮。
原来,郝知荣通过特殊装置,利用怀表发出的频率,试图让莫小珍脖颈上的翡翠挂坠产生共振。
只要频率合适,这珍贵的翡翠便会裂开。
而莫小珍丝毫没有察觉,她正沉浸在张晏晏的歌声中,殊不知危险正一步步逼近。
“这白玫瑰唱得确实不错。”莫小珍身旁的姨太太夸赞道。
“哼,也就那样,不过是个卖唱的。”
莫小珍嘴上虽这么说,眼睛却一直盯着舞台上的张晏晏。
这个张晏晏,她总觉得有些熟悉,可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
自从在百乐门听了张晏晏演唱后,莫小珍近来总觉得诸事不顺,心里烦闷得很。
这天,她的贴身丫鬟兴冲冲地跑进来,说道:“姨太,听说有个南洋来的巫医,可灵验了,能帮人转运消灾呢!”
莫小珍一听,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快,把人给我请来。”
没过多久,一个身着奇异服饰、面容神秘的女子走进了莫小珍的公馆。
而这个女子正是张晏晏易容而成。
张晏晏装模作样地围着莫小珍转了一圈,然后脸色一沉,说道:“哎呀,姨太,您这是被邪气缠身了呀!”
莫小珍吓得脸色苍白,急忙问道:“这可如何是好?仙姑快救救我!”
张晏晏故作高深地掐指一算,说道:“唯有每日饮用我特制的‘金汤’,方可化解。”
“这‘金汤’需用纯正的黄金粉末调制,七七四十九日,定能转运。”
莫小珍虽然心疼黄金,但一想到能转运,咬咬牙说道:“行,只要能好,钱不是问题。”
与此同时,在一间隐蔽的屋子里,郝知荣正对着一堆报纸和电报忙碌着。
他通过各种渠道,操控着黑市的金价。
一时间,上海滩的黄金价格疯涨,尤其是适合磨成粉末的纯金,更是价格翻了三倍。
莫小珍派管家去采购黄金粉末,却发现价格贵得离谱。
管家犹豫着回禀:“姨太,这金价涨得太厉害了,现在买太不划算。”
莫小珍正被“邪气缠身”的事困扰,不耐烦地说道:“让你买就买,啰嗦什么,难道我的命还不值这点钱?”
管家无奈,只能花了三倍的价钱,买来了郝知荣他们暗中准备的镀金铜粉。
莫小珍每日按时喝下这所谓的“金汤”,却不知自己正一步步落入陷阱。
*
在上海最奢华的国际饭店,一场精心筹备的西周青铜器拍卖会即将开场。
酒店大厅被布置得庄严肃穆,巨大的水晶吊灯洒下明亮光芒,将展台上一件件仿造得极为逼真的“西周青铜器”照得泛着古朴光泽。
拍卖会现场名流云集,莫小珍一身华丽貂皮大衣,在一群姨太太的簇拥下走进来。
她刚在贵宾席坐定,拍卖会便正式开始。
第一件拍品是一尊造型精美的青铜鼎。
拍卖师激情四溢地介绍着:“各位,这可是从西周古墓出土的稀世珍宝,历经千年岁月,工艺精湛绝伦……”
莫小珍紧盯着那尊鼎,眼睛都快直了。
这时,坐在不远处的郝知荣微微抬手,给一旁的助手使了个眼色。
助手悄悄按下藏在桌下的遥控器按钮,启动了藏在展台内的磁铁机关。
竞拍开始,价格一路飙升。
莫小珍咬咬牙,不断加价。
当价格喊到一个天文数字时,周围的人都有些犹豫了。
可莫小珍一心想着将这“宝贝”收入囊中。
她盘算着,若是将这鼎献给军阀,自己在府中的地位必定更加稳固。
就在她再次出价后,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那尊青铜鼎像是有了生命一般,竟缓缓朝着莫小珍的方向移动了几厘米。
“啊!这……这是怎么回事?”
现场一阵惊呼。
莫小珍却以为这是宝物与自己有缘,认定这鼎是“认主”了。
她兴奋得满脸通红,当即决定挪用军饷来拍下这尊鼎。
没过几天,郝知荣通过秘密渠道,将莫小珍挪用军饷购买来历不明古董的消息透露给了《申报》。
《申报》的记者们迅速展开调查,很快一篇重磅报道见报:《军阀姨太挪用军饷,涉手古董走私大案》。
报道中详细揭露了莫小珍为购买所谓“西周青铜器”,不惜挪用巨额军饷,而这些古董极有可能涉及走私。
消息一出,舆论哗然。
军阀得知此事后,大发雷霆,责令彻查。
莫小珍瞬间陷入了巨大的危机之中。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满心欢喜的“夺宝”之举,竟成了将自己推向深渊的陷阱。
而这一切,都在郝知荣和张晏晏的算计之中。
*
莫小珍因挪用军饷一事焦头烂额之际,一则消息悄然在上海滩的金融圈传开——一家名为“翡翠之星”的新公司即将发行股票,主打与翡翠相关的产业。
而这家公司的创办者,正是张晏晏化名的“林婉清”。
“翡翠之星”公司的办公室设在一栋不起眼的楼里,装修看似简单,却暗藏玄机。
张晏晏坐在桌前,仔细审视着公司发行股票的各项文件。
那股票代码“666”在她眼中,仿佛是复仇的倒计时。
“这‘翡翠股’,我看有搞头。”
在百乐门的包间里,几个金融掮客围坐在一起,一边吞云吐雾,一边议论纷纷。
“听说背后老板人脉很广,手里有缅甸翡翠矿的独家渠道。”
这话正巧被前来应酬的莫小珍听到,她眼睛一亮,瞬间将挪用军饷的烦恼抛到了脑后。
此时,郝知荣正躲在一处隐蔽的房间里,面前摆放着一台经过改装的无线电设备。
通过这台设备,他不断向外界的股市行情接收器发送着伪造的信号,意图营造出“翡翠股”一路飙升的假象。
莫小珍回到公馆后,迫不及待地让管家收集关于“翡翠股”的所有资料。
看着那些被郝知荣精心伪造的利好消息,她心动不已。
“这可是个翻身的好机会。”
莫小珍咬着牙,心中盘算着。
她想起自己前段时间因挪用军饷,在军阀面前失了宠。
若能借此大赚一笔,不仅能补上亏空,还能重新得宠。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莫小珍密切关注着“翡翠股”的走势。
在郝知荣的操纵下,股价一路攀升,这让莫小珍更加坚信自己的判断。
终于,她一咬牙,决定抵押自己在租界的房产,将全部身家都投入到“翡翠股”中,全仓买入。
“等我赚了大钱,看谁还敢小瞧我。”
莫小珍得意地想着,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即将迈入深渊。
莫小珍近来诸事不顺,“金汤”喝了许久,却没见丝毫转运的迹象,反而身体越来越不对劲。
挪用军饷的事更是如芒在背,让她坐立难安。
而那高价拍下的“西周青铜器”,如今也成了烫手山芋,被军阀狠狠责骂,失宠的她愈发急切地想要找到翻身的机会。
一日,百无聊赖的莫小珍把玩着那枚从张家夺来的翡翠算盘挂坠,突然发现挂坠底部有一处极为隐蔽的缝隙。
她好奇地找来工具,费了好大一番力气,竟从里面取出了一张泛黄的地契。
仔细辨认后,她震惊地发现,这地契竟是张家老宅下一片隐秘土地的凭证。
据说那片土地下极有可能藏有张家先辈留下的巨额宝藏。
莫小珍眼睛放光,贪婪瞬间吞噬了她的理智,她决定趁夜独闯张家老宅,将宝藏据为己有。
深夜,月光黯淡,张家老宅被笼罩在一片阴森的氛围中。
莫小珍身着黑衣,小心翼翼地翻墙而入。
老宅内寂静无声,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气息。
她刚踏入院子,就感觉一阵寒意袭来,但对宝藏的渴望让她顾不上害怕,径直朝着正厅走去。
与此同时,躲在老宅暗室中的张晏晏,通过暗藏的机关孔洞,将莫小珍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低声道:“终于上钩了。”
说罢,她果断按下手中的机关按钮。
刹那间,老宅内机关启动。
头顶上方,无数算盘珠如雨点般倾泻而下,打得莫小珍抱头鼠窜。
这些算盘珠可不是普通之物,边角锋利,莫小珍的身上很快便出现了一道道血痕。
慌乱中,她想要找地方躲避,却又误入了毒烟阵。
一阵刺鼻的烟雾弥漫开来,莫小珍吸入后,咳嗽不止,双眼刺痛,视线也变得模糊不清。
就在莫小珍挣扎之际,郝知荣在暗室中按下了另一处开关,一段清晰的录音在老宅中回荡起来:“三年前你在这说‘算盘不如枪杆子’,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算盘的厉害!”
莫小珍听到这声音,惊恐万分,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中了圈套。
混乱中,莫小珍不小心踢到了地上的一堆碎算盘,突然,一张金箔婚书从碎算盘中飞出,缓缓飘落。
婚书上印着张郝两家的徽记,慢慢旋转落到莫小珍眼前。
莫小珍见状,下意识地伸手去抓。
就在这时,甬道上方的机关被触发,巨大的滚石朝着她滚落下来。
莫小珍想要逃跑,却因毒烟的影响,脚步踉跄,最终被滚石逼到了角落,陷入了绝境。
莫小珍被困在那昏暗逼仄的密室中,四周是冰冷的墙壁,头顶偶尔有灰尘簌簌落下。
她靠着墙根,眼神慌乱,大口喘着粗气。
身上的衣物被算盘珠划得破破烂烂,脸上也有几道血痕,狼狈不堪。
就在这时,那飘落在地的金箔婚书再次映入她的眼帘。
莫小珍颤抖着捡起婚书,凑近仔细辨认。
当看清上面张郝两家的徽记以及那早已定下的婚约条款时,她瞪大了双眼。
惊恐与愤怒瞬间涌上心头,忍不住尖叫起来:“原来你们早有婚约!原来你们是一伙的!”
婚书上赫然写着两个人的名字:张晏晏与郝知荣。
而莫小珍这才想起来,那个大上海舞厅的白玫瑰,不正是张晏晏吗?
多年前,她曾在张家与她见过一面,只是后来剿灭张家的时候,并没有见到她。
莫小珍那时并没有在意,毕竟是一个女娃,能翻起多大的浪来。
殊不知,那个女娃竟在几年后变为催命符。
莫小珍回忆着近些日子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巫医,青铜鼎,股票,张家老宅……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完完全全都是冲着自己来的。
郝知荣,张晏晏,你们真是好计谋啊……
莫小珍的心头一片冰冷。
她知道,今日恐怕跳不掉了。
密室的暗门缓缓打开,张晏晏身姿婀娜地走了进来,旗袍的高开叉在走动间若隐若现。
她眼神冰冷,盯着莫小珍,就像在看一个将死之人。
只见她动作利落地从旗袍叉口抽出勃朗宁手枪,枪身泛着冷光,直指莫小珍。
“莫小珍,三年了,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张晏晏声音冷冽的说道。
莫小珍吓得瘫倒在地,双手胡乱挥舞着,试图抵挡即将到来的死亡:“不要,不要杀我,我错了,我把所有东西都还给你!”
但张晏晏不为所动,手指稳稳地扣在扳机上。
与此同时,郝知荣站在密室的另一处角落,嘴角带着一丝笑意,他抬起手腕,按下怀表机关。
刹那间,整栋宅院都响起了欢快的《婚礼进行曲》。
这乐声在这阴森的老宅中显得格格不入,却又充满了别样的讽刺意味。
莫小珍听到这音乐,更加崩溃,她的哭喊声与音乐交织在一起。
而张晏晏和郝知荣对视一眼,都是默契一笑。
随着音乐的高潮,郝知荣又按下了一个隐藏的按钮,整个老宅开始剧烈摇晃,炸药即将引爆。
在火光冲天的那一刻,张晏晏和郝知荣相拥在一起,热烈地拥吻着。
四周的碎算盘在爆炸的冲击下四散飞溅。
而莫小珍的惨叫声,也在这爆炸声中渐渐消失。
张家的血海深仇,终于在这一刻得报。
两人毫发无损的走了出来,只有莫小珍永远的埋葬在了这个地方。
*
“知荣,你可有受伤,刚刚爆炸的时候,我还是挺担心的。”
郝知荣看着张晏晏,深情一笑,“傻瓜,你忘了有司徒大人的法术了吗?是她给了我们不死金身,所以根本不用怕这些。”
张晏晏点头。
是啊,有司徒大人帮他们,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回想当年,张晏晏正从张家失魂落魄的跑出来,迎面就撞上了一身月白旗袍的司徒半梦。
正是她给了自己希望,还有活下去的勇气。
张晏晏轻轻将头靠在郝知荣怀里,心中一片平静。
远处的司徒半梦看着他们,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好了,她该做的都做了,此刻是说再见的时候了。
继续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