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道长本来都要走了,听到梁办那一声,顿时停下脚步,回头冷笑道:
“据贫道所知,玄修与释家不同,道教讲究性命双修,故要保全形体,视之为载道之车,不可轻易损伤。而释家则视形骸为臭皮囊,早晚都要舍弃,如果世人信了你,都一头撞死,岂不轻松?”
和尚一瞪眼,白眉飞扬:“你!胡言乱……”
四目抢话道:“你什么你?释家贵死恶生,求的是灰身灭智,既然如此,还造什么佛堂?塑什么金身?既是外物,那你还求个蛋啊?”
这一串反问是又急又快,和尚几次张嘴都被堵了回去,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好!
钟明差点拍手叫好。
简单的嘴臭,极致的享受。
道爷再自私自利,那也是真小人,磊落。
你个阿三再怎么讲,也掩饰不了你是伪君子的事实,有本事别塑金身啊!
和尚显然气的不轻,过了好一会,才避重就轻道:“凡夫臭皮囊中有种种不净,神仙皮囊中虽有不死药,终落空亡,惟有真如法身,不垢不净,不生不灭!”
四目呵呵一笑:“佛已灭度,涅磐寂静,请问何来的法身?这岂不是与佛所说的法相矛盾?好哇,你供着佛祖反佛祖是吧,真是大逆不道!”
和尚冷哼一声:“这是涅盘!春风化雨!根本就不矛盾,矛盾的只是你愚痴谤佛的虚妄分别心!法身是尽虚空、遍法界的觉性,是不生不灭的!”
四目悠然道:“不生不灭,即有即无,那你为何偏偏执着那个有,非要建佛堂,塑金身,却选择性忽视无呢?可见你已经被愚痴无明障了心目了,你产生了有和无的分别心。
和尚,你着相了。”
他跟一休大师是邻居,不知道辩过多少回经了,佛家的理论不说门清,至少也下功夫研究过的。
汉传佛教本自西来,或许佛祖本意是好的,可这些和尚为了本土化,早就把佛经改的乱七八糟了,很多地方都自相矛盾,不伦不类。
那和尚气的只能不断的宣佛号。
念了好几声之后,又开始说些别人听不懂的东西。
“顶礼大德,法身是尽虚空、遍法界身,觉性本有,空有不二!不可落入断灭空,断觉慧命!”
“诸法平等,入法界身!”
“……”
百姓们早就听不懂了。
梁办问钟明:“这老和尚嘟囔啥呢?”
“听不懂吧?”钟明嗤笑一声:“听不懂就对了,让你听懂了,他怎么故弄玄虚?怎么诓骗百姓?哼,黑箱操作,诡辩玄学,实非正道。”
说到这里,那老和尚好像终于理顺了思路,说道:
“不生不灭,即是永生,亦是永灭!你们不是贵生吗?我这是恒顺众生,并不是执有!”
钟明对梁办道:“看吧,车轱辘话来回说,就能把黑白颠倒了,你还不知道怎么反驳。”
梁办问道:“那师父,你知道怎么反驳吗?”
钟明嘿嘿一笑,拍了拍腰间鼓鼓囊囊的东西。
这种妖僧还反驳个屁,要不是这里人多,早特么一枪崩了,看他能不能法身不灭。
四目到底有气量,老神在在道:“不生不灭,即应认识到你即是佛,你与佛并无二致,又何必摆个法身出来顶礼他呢?又何必建佛堂,塑金身呢?”
和尚哑口无言。
四目老是拿建佛堂说事,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反驳。
见实在说不过四目,和尚就转而对众人唱佛谒:“不增不减法界身,自他不二觉不迷。莫以我见代觉见,是人狂妄语高慢!”
梁办又问:“师父,这啥意思?”
钟明不屑的翻了个白眼:“就是说你看到的都是假的,只有他说的才是真的。”
四目亦冷笑一声:“只修性,不修命,此是修行第一病。只修祖性不修丹,万劫阴灵难入圣!”
和尚脸色大变,忍不住指着四目怒骂道:“谤佛为阴灵,不入圣者流,以此深重罪,必堕阿鼻狱!”
四目闻言哈哈一笑,戏谑道:“你看,又急,破戒了吧?”
和尚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钟明目光一闪,伸手摸枪。
四目却伸手按住了钟明,微微摇头,低声道:“人多,等晚上没人的。”
钟明看了一眼周围的百姓,点了点头。
百姓哪能听得懂这些道理,他们就知道和尚比不上道士,落败而走。
这时候自己要是拔枪杀了这和尚,反倒让别人觉得他们气急败坏。
四目看着老和尚的背影叹道:“贪世人皆要识佛法,嗔世人愚昧不知佛法,痴世间道理只有佛法。这老和尚五毒俱全,一看就是佛门败类!比一休和尚可差远了。”
周镇长在一旁看了半天戏,见终究还是道高一尺。
于是笑呵呵的上前道:“道长,既然和尚走了,正好没了争议,您看之前的事?”
四目拿出一袋大洋递给镇长:“呐,一百大洋。”
周镇长接过大洋,也不去数,吩咐了一声:“文房四宝。”
身后就有人递上早已准备好的笔墨地契。
周镇长签字画押,盖上大印,然后把地契递给钟明,笑道:“钟道长,以后我们也算邻居了,哈哈。”
钟明笑着接过,把墨迹吹干,贴身收了起来。
自此,这个山头就是他的了。
至于师父替自己付的全款,他倒没太大感觉。
主要钟明杀那些乡绅时,虽然不动产和金银首饰这种显眼的东西不敢拿,但银子和大洋却拿了不少。
原本都藏在一处树林里,但四目教训过他之后,又强制三七分,七分奉祖师,三分给师父。
他是一块钱都没捞着!
好在他看的开,那么大的罪就抽了一百鞭子,交点保释金疏通一下关节有什么好奇怪的。
是金子总会花光。
反正有师父兜底,怎么也饿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