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放是如此的后悔。
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儿,他就不该离开。
来之前戎一戎二已经把事情经过详细描述过,他也知道在命悬一线的时候是沈自临出手相助。
是沈自临,用命护住了她。
“怪我吗?我来晚了,”盛放将她打横抱起,动作小心翼翼,宛若捧着一件极其易碎的珍宝,“当时是不是很害怕?”
魏思初握紧的手成了一个小拳头,心有余悸,还在轻微发抖。
水晶灯掉下来差点砸中她的时候,就算再害怕,她都没有哭;明白自己已经成为了盛家人的眼中钉,想要除之后快的时候,她没有哭。
可,现在她听见盛放的声音时,忽然想哭了。
这种情绪来的莫名,她垂眸咬着自己的手:“怕,我很害怕。盛放。”
“我回来了,”盛放轻声安抚,“我在。”
魏思初抬起眼,盯着盛放,一字一句,语气是藏着些许不甘的:“我看见盛骐了,他在现场。”
盛放轻声:“初初,你情绪不太稳定,先别想这些了,我来处理。”
魏思初微扬下颚,看向他:“盛骐见过我。”
盛放低声:“你受伤了,我让医生过来给你包扎。”
魏思初固执的继续:“盛蓉还拍了我的照片。”
盛放到底是微蹙眉,讲:“我听说你拿了第一名,戎一把奖杯拿到你房间了,除了奖杯,你想不想要点别的?”
“盛放。”
魏思初提高了一些音量,终究不再是试探的口吻,而是提醒:“你没听见我说话吗?我说,盛家人已经知道我的存在了,他们很有可能还看过我的照片。”
盛放垂眸看着她,目光相对,他才说:“那又怎样。”
“意味着,”魏思初深呼吸一口气,“我们12年前的交易合作,可以到此为止了。”
她说话的时候有些颤,气息不稳:“有人要杀我。”
这件事还没有落实,也没有去查。
简单来说,并不知道这是一场谋杀,还是一次意外。
但魏思初斩钉截铁,认为问题出现在盛家人的身上,盛放只看见了魏思初情绪极其不稳定,因为受到了刺激和惊吓,整张小脸都是惨白的。
盛放并不希望她因为这件事过多的耗费心力,不管背后真相是什么,他会去查,他会处理好。
他抱着魏思初,想带着她先去处理身上的血迹:“不管是谁,我都会给你一个交代,我吃不了亏,你更不能吃这个亏,你信我,好吗。”
魏思初并没有被这句话安抚到。
她在看见沈自临浑身血迹的时候,脑海里想到了幼年时期父母发生车祸的那天,也是一样的血,红的刺目,染遍了全身上下。
“你身上血迹太多了,让医生过来给你清理,看看有没有受伤。”盛放哄着她,似乎怕再次惊到她,口吻更是轻。
魏思初看了一眼急救室,固执道:“沈老师还没有出来,我是不会走的。”
刹那。
盛放心口萌生出了一股子无法言说的嫉妒。
她……
为了沈自临,带着这一身血,宁愿一个人孤零零的蹲守在急救室的椅子上,为了等沈自临一个平安。
应该吗?
应该的。
如果不是沈自临,魏思初现在说不准就遇难了,而此刻在急救室里抢救的人或许不是沈自临,而是她魏思初。
盛放该嫉妒吗?他嫉妒,嫉妒的发疯。
可他张了张口,却无法说出一个“不”字来。
他甚至需要感谢沈自临,如果不是沈自临的挺身而出以命相护,他怕是要失去魏思初了,他根本没有办法说不。
“好。”
盛放垂眸,将她打横抱在怀里没撒手,就这样立在急救室门外,长长的走廊上,就他们两人。
高大的身影将魏思初完全笼罩。
她窝在盛放怀中,动弹不了,没有力气动,甚至此刻累的眼皮都要睁不开,巨大的疲倦感如潮水般冲她袭来,可她不敢睡。
她怕等她醒了,听见的是沈自临出事的消息。
“你可以睡,我盯着。”盛放垂眸,看着她。
看见魏思初为了另外一个男人如此殚心竭虑,盛放心口传来一阵一阵的闷痛,这是无法说出口的嫉妒,而这嫉妒转变成为了极强的占有欲,让盛放妒的快要发疯。
而,魏思初的下一句话,更是叫他无言。
她说:“不,我要等沈老师平安。”
片刻后。
“好。”他轻声。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对于外边等待着的人来说是漫长且煎熬的,魏思初生怕沈自临有个好歹,毕竟她亲眼看见水晶灯砸到他身上,那么多的血,即便是一个身强体壮的男人,也承受不住。
她怕沈自临会失去生命。
更怕她连累了别人。
她低声说:“我听说沈老师是独生子,家里的父母都退休了,万一……我想我会把他的父母当成我的父母,我替他照顾。”
盛放听不了这种话:“够了。”
魏思初仰起头看他:“我不该报答他吗?”
盛放再也压抑不住心口的闷疼,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尽量轻声安抚:“报答的方式有很多种,不一定是要把你赔进去。”
“那你想干什么?给他们家一笔很丰厚的钱吗?”魏思初低声。
这当然是最好的办法。
也是唯一的能够解决问题的办法。
但魏思初并不满意,她似乎有些怒气:“如果今天死的是我,你也给钱吗?替盛家人给我钱吗?我已经没有家人了,你要放进我的棺材里吗?”
“魏思初!”
盛放蓦然提高了音量。
魏思初被他吓的一抖,下意识的把脑袋朝着一侧瑟缩,一瞬间难过的红了眼睛:“盛放,你当我为什么12年前会来投奔你?”
情绪上头后,抵达了一个沸点,此时此刻似乎所有的理智都荡然无存。
如果说人身安全受到威胁只是一个导火索,而沈自临的伤重是点火的火苗子,那么刚才盛放忽然的高声,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魏思初担惊受怕了12年,她忽然觉得没有什么比直面这些危险更来的刺激了,她盯着盛放的眸子,一字一句:“孤儿院给我领养通知书的时候,你们盛家的人偷偷给孤儿院的院长送了钱,说让他们在路上就把我弄死丢进城外那片焚化炉里,我亲耳听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