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抚好刘熠从宫中出来时,天色已晚。
沈从派葫芦传来口信说沈老爹今日下旨回府后,便气势汹汹的拿着木棍守在沈府的大门口等着某人的自投罗网!
得知此事,沈蒹蒹哪里还敢回府,出了宫,她直接拐进了宾客盈门的凤鸣楼。
还好她出宫时寻沈书晴要了一套干净的常服换上,要不然这般天寒地冻,她着湿衣湿靴,明日定会伤风受凉。
进了凤鸣楼,沈三姑娘直逼二楼的雅间而去,随后又命小厮送来了许多酒水。
她今日经历重重磨难,心情跌宕起伏,急需些酒水来压惊!
此时隔壁的雅间正在高歌雅颂,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沈蒹蒹一杯接着一杯灌着酒水,隔壁的热闹彰显得她越发凄凉又孤寂——
细听之下,有个捏着嗓子的女尖音实属耳熟。
“哇,薛郎好棒哦,薛郎好厉害哦……”
蹙眉一番,这女子借着酒劲起身推开隔壁的窗门……
流光溢彩间,果真见到安城郡主故作矜持的双手托着下巴,正满眼崇拜的仰望着某位高谈阔论的白面书生毫不吝啬自己的华丽词语……
看到唐突而来的酒鬼,安城郡主明显一愣,转而朝她笑得做作又讨好——
趁众人对沈蒹蒹的乱入惊讶之时,安城郡主连忙拉着自己的难友过来落座。
“小安,不知这位姑娘是何人?”白面书生盯着沈蒹蒹好生疑惑。
“小安?”
沈蒹蒹满脸探究,低声问责!
安城郡主朝她使劲挤眉弄眼,意思再是明显不过!
看来这位刁蛮郡主演戏上瘾,这群书生并不知晓她的真实身份!
安城郡主亲密的挽着沈蒹蒹的胳膊冲众人解释:“这位是沈家三娘子,也是我的好朋友!”
安城郡主话音刚落,一位少年突然起身对沈蒹蒹郑重一拜,激动道:“小生张挚,见过沈三姑娘!”
沈蒹蒹:“你认识我?”
安城郡主:“你怎么认识她?”
少年拱手一拜,“还记得那年昌王府的寿宴上,沈三姑娘文采斑斓,所作诗文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小生当年有幸惊鸿一瞥,时隔多年仍不能忘怀!如今再见沈三姑娘,实乃老天爷开眼,三生有幸——”
所谓好汉不提当年勇,更何况那些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诗文根本不是自己所作。
沈蒹蒹迂腐道:“过奖过奖……”
安城郡主诧异道:“你有这般厉害?我怎不知!”
“诶,皆是本姑娘年少的狂放之为,不提也罢!”
沈蒹蒹挥挥手,颇是不以为然。
“……”
那位迷得安城郡主七荤八素的白面书生蓦然被人占去光环,颇是不悦。
“这位姑娘便是张兄口中的九仙玄女?”
少年神采奕奕,堪比星辰大海。
“正是!”
沈蒹蒹大囧,九天玄女她可担不起!
这少年言过其实了不是!
偏偏少年不知低调,口气夸张道:“相信有了沈三姑娘的加入,我们今日的以诗会友定当精彩!”
沈蒹蒹谦虚的连连摆手婉拒,“呃,不敢不敢,公子过奖!”
白面书生以为这女娘瞧不上众人,自告奋勇道:“在下薛怀,愿向姑娘讨教!”
“薛郎?”
“正是在下!在下就读白山书院。家父乃礼官大夫,舅父乃朝中太史令,姨父与表哥均在铁甲营当职,位居车郎将与骑郎将……”
沈蒹蒹目瞪口呆,此人夸张的做派实在让人膈应,也不知安城郡主看上他什么了?
其他人明显对薛怀的家世有所动容,薛怀话音刚落,一玄衣男子便羡慕道:“薛兄与我等虽为同窗,但薛兄显赫的家世却令我等望尘莫及!但愿薛兄他日入朝为宫,不要忘却你我同袍的情份才是!”
薛怀神色张扬,受用的哈哈大笑。
“子墨兄多虑了,这是自然!”
不知为何,这薛怀除了脸白,浑身上下皆给人一种过于厚重的油腻感,远不如书生身上该有的淳朴与清雅。
见沈蒹蒹表情平平,远不像旁人那般对自己吹捧讨好。
白面书生口气生硬的朝安城郡主询问道:“小安与这位沈姑娘是如何认识的?”
安城郡主扭捏做作的绞着手指,用蚊子一般细小的声音回道:“此事说来话长,那日我不幸遇险,多亏了这位沈三姑娘施以援手呢!”
白面书生连忙蹲下来握紧安城郡主的小手夸张的表达关心。
“竟有此事,小安为何从未与我说起?小安快让我看看可有受伤?如今可无大碍?”
安城郡主正娇羞的捂着嘴角偷着乐呢,沈三姑娘硬要凑过来大煞风景。
“小安姑娘活蹦乱跳的哪里像受过伤!只是小安姑娘那日去我府上躲避灾难时砸伤了我二哥的腿!薛公子竟然这般心疼她,不如替她赔些医务费!”
沈蒹蒹一本正经的朝薛怀摊着手心讨要医务费,可不像开玩笑。
安城郡主低声怒喝,“沈书沅,你是疯了么!你敢为难薛郎,信不信我咬死你!”
沈三娘子对安城郡主的警告置之不理,反倒朝薛怀继续胡说八道。
“正所谓散财免灾嘛,薛公子这般迟疑,不会嫌弃小安是花楼女子,与她只是逢场作戏,不舍得为她花银子吧?”
听闻此话,众书生面面相觑!
敢情这小安姑娘出手阔绰的钱财是如此得来的?!
这薛怀清白世家,若与一花楼女子纠缠不清,怕是会影响他以后的前途啊!
安城郡主更是恨得抓心挠肝,恨不得一口咬死这兴风作浪的死女人。
薛怀的脸色忽明忽暗,青红交接,在难堪与不要脸之间精彩转换,好生有趣……
还好薛怀不负安城郡主所望,最后说服自己,再次紧握安城郡主的小手坚定告白。
“小安,不管你以前做过什么错事,我都不在乎,因为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啊!正所谓“金无足赤,人无完人;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只要你痛改前非,弃暗投明,我薛怀定初心不变,对你至死不渝。”
如此不走心的鬼话让沈蒹蒹嫌弃不已,偏偏安城郡主入戏太沉,热泪盈眶地望着薛怀使劲点头。
“我改,我改,日后我一定改……”
众人唏嘘间,纷纷称赞薛怀心胸宽广,有气魄,有担当!
唯有沈蒹蒹不解风情,固执的伸着手不依不饶的向薛怀讨要。
“既然如此,薛公子给银子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