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李时雨总是醒的最早的那个,除非遇见特殊情况,他都是全队作息最为规律的那个。
他贯彻“早睡早起身体好”的理念,始终如一。
神奇的是,在他洗漱时汪达也迷迷糊糊走进卫生间。
“早上好,汪达。我吵醒你了?”
“早上好,时雨。”汪达背对李时雨解决内急,“没,你没吵醒我。我睡饱了自己醒过来的。”
还好。
李时雨将汪达的毛巾吸满水,拧干,搭在木盆边上方便他拿取:“今天有什么行程安排吗,队长。”
提到“队长”,汪达抖一下就精神了。
这是李时雨在提醒他记得安排组织的各项事宜。
“其实我还没安排好。让我想想……首先我们肯定要去冒险者公会的分会长那里一趟,询问‘巨人’的详细信息。嗯,可以问杨天宇小队他们要不要一起去,之后我们会共事嘛。”
李时雨回到房间,走到窗户边摸摸昨日晾晒的衣服,还有很多水分。现在是冬天,这还不到一天时间衣服自然不会晾干。
穿上唯一一件没有洗过的衣服,李时雨继续问:“嗯。还有呢?”
“就是吧,我想这个任务还是让季阿娜和瑞文西斯去吧,昨晚也是她们俩和杨天宇全程保持联系的。从一开始就把我们俩排除在外,虽然时雨你昨晚和杨天宇说过一段时间的话,我还是会担心他会临时改变对你的态度。”
很理性的回答。
李时雨走到卫生间门口,抱胸靠在门框上:“嗯。那我们呢?”
“麋鹿要去买牧草,在这个陌生的城市,他可能需要找上一段时间,这可是他重要的吃饭问题,昨晚他吃个面包吃的很慢,显然不适应。”
竟然连这个细节也观察到了,李时雨感觉小小的惊讶。
上完厕所的汪达拿起毛巾擦脸,不像李时雨慢慢地擦拭脸部各个角落,汪达他囫囵地在脸上使劲揉搓着,还有“呼噜呼噜”的声音传出。
力气真大。
搓完脸,汪达将毛巾重新清洗一遍扭干,回头笑嘻嘻地对李时雨说道:“本来我也在想我们俩去干点什么好。不如我们上街买东西吧。芝士、午饭晚饭、生活物资什么的,没有芝士的话季阿娜和瑞文西斯会不习惯,她俩可喜欢了。”
汪达的整张脸被他搓红,就像冻伤。
李时雨忍俊不禁:“也是。”
汪达是一个合格的队长,会观察队员们的生活习惯和饮食结构,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忘性大。
如果不是杨天宇一开始只让季阿娜与瑞文西斯与他们接触,一般去冒险者公会这个任务汪达是会安排给自己和李时雨的,采买物资是她们干的,以往都是这样,现在倒是反着来了。
套好衣服,汪达和李时雨来到客厅,等着其余三人出来然后给他们说今日份的计划。
坐在沙发上,李时雨看着时钟发呆。
时针走到“七”,海拉尔的天还没完全亮。
在看到分针小小地跳动到下一格时,汪达突然开口:“时雨,我打算和你一样写点什么。”
“写日记?”李时雨一直写的只有日记。
“不是日记。”汪达偏头思索着,该怎么形容呢,“想写一个,嗯,故事。以我们五个人为原型的冒险故事。”
嗯?
李时雨挑眉,搓搓自己的寸头:“是什么原因让你想这么做的呢。”
“你还记得我们当时在那个空间的吧。”
“你说的是我们俩从魔王堡出来后那个?进入门之前的黑色空间。”
“对,时雨,就是那个。”汪达扭头看向李时雨,手指轻点表示肯定,“在你出现之前,我呆在那里很久很久,根本感受不到时间。你知道吧。当时我很害怕,就想到了你说的打发时间的方法,像你之前教我的那样编一个故事。编着编着,时雨,你就出现了!”
那出现的真及时。
“这和你要写故事有关系吗?”李时雨似乎隐隐猜出。
“有啊。我在编故事前就想,如果我能活着离开那里,我就写下来。”汪达展开双手,意指自己已经全手全脚活下来了,“喏,你看,现在我就好好地坐在你面前,这不就代表我从那里离开了吗。当时我说的话我一定要遵守啊。”
信守诺言的汪达。
他不说,有谁知道他给自己定了个这样的条件啊。
李时雨先是一愣,随后被汪达这新奇的誓言逗笑起来:“真有你的风格,汪达。”
至少这次没有将“汪达”用作形容词。
看着李时雨的笑,受他感染,汪达抿嘴微笑。
真好。
李时雨笑了一小会儿,他说:“所以那个时候我听到的小熊小兔就是你编的故事。”
“是啊,小熊是我,小兔是你。”汪达指指自己又指指李时雨,“后来那天晚上,也不能说晚上吧,反正就是睡觉的时候,我在火堆旁坐着的时候继续想,如果我是小熊,时雨是小兔,那么季阿娜就是小猫,瑞文西斯是小果狸,麋鹿是小鹿。”
李时雨觉得汪达想的每个小动物都非常符合个人特征。
只是有一点不明白,为什么在汪达眼里自己是兔子呢?
“真是丰富的想象力。”李时雨欣慰点头,“你真的要写吗?”
汪达道:“要写的。”
“那请让我成为你的第一个读者。”
听到李时雨如此恳切的支持,汪达不好意思地挠头:“本就想让时雨你在我写完后帮我修改一下嘛。你总是写日记,文学功底肯定比我好。”
李时雨否认他的话:“日记和故事是两码事,汪达。日记是一个人主观思想的倾诉,更偏向于写作者个人的内心感受,大多数内容除了写作者本人外人几乎无法理解;故事嘛,在我看来更偏向于客观叙述某件事的前因后果,只要有故事性大多数人都是能理解的。”
“诶,这样吗。”
第一次了解写作,身为雇佣兵的汪达觉得新奇。
李时雨没有把话说满:“反正我是这么想的。我很支持你去写故事,那么具体你想怎么写呢?故事情节是什么。”
“就像我之前说的,写我们的冒险故事。比如,嗯……在暗沼魔王堡那次?我们分头行动,我就觉得很精彩,而且很曲折。而且是我的故事嘛,我可以稍微改编一下,就写我们与勇者魔王之间的斗争。”
原来是根据现实改编的啊,李时雨以为汪达是打算凭空想象呢。
就凭他那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不写下来真的可惜。
季阿娜是第三个来到客厅的。
她向李时雨和汪达各打招呼,随后在她们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望向两人。
汪达大胆预测:“瑞文西斯又赖床不起?”
“汪达你猜对了。刚才在床上我叫她,瑞文西斯那家伙怎么都不肯起床。”
季阿娜碧绿的眼睛看向身旁没有人坐的位置,嘴巴一张,想到什么,她连忙给瑞文西斯辩解:“算了吧,昨晚她那么累,耗费了太多魔力,今天多休息一段时间也没什么。”
李时雨观察到季阿娜表情和语气变化的突然,没有过多询问,只是帮汪达将他在房间里的安排尽数说给季阿娜听。
说完,季阿娜靠在沙发上点头:“嗯,既然所罗门那边的事情结束,我们也要想想自己的本职工作。没问题,我和瑞文西斯去找杨天宇和去冒险者协会打探情报,你们去买东西吧。”
李时雨提议:“季阿娜,你们有没有额外购买的东西,要不列个清单?”
好主意。
季阿娜确实有需要额外购买的东西,本来是想着等从工会出来带着瑞文西斯再去购买,可到时候时间紧迫,无法一次性将所有物品买回来,不如将没有特殊要求的物品交予李时雨他们。
她回到房间,拿出纸笔,在纸上写出所有可以拜托李时雨他们买的。
很快,这份清单交到李时雨手上——汪达不擅长保管小物件——李时雨看着清单,也就几个东西,都是很快就能找到的,他折好:“交给我们吧。”
咚咚。
敲门声响起,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房门。
这个点,会是谁?
季阿娜心里一惊,她第一反应以为是所罗门大清早就来找她索要损坏的礼服钱。
稍后还是拜托李时雨他们不去买清单上的物品,帮忙去铁匠铺贩卖几支自己做的箭好了。深感绝望的季阿娜已经把自己的退路想好。
离门最近的是汪达,他自然接过开门的任务。
是一名旅馆的侍者。
见到来者不是所罗门,这太好了。
李时雨看见紧绷的季阿娜松了一口气。
他大概能猜测到季阿娜是因为什么紧张的。是因为礼服问题吧,也就季阿娜自己一个人会这么想。
无论面对任何人,汪达起先都会礼貌对话:“请问?”
侍者对着汪达鞠躬,神色拘谨:“很抱歉,客人。我们刚刚接到上面通知,现在我国首都海诺尔临时实行强制街道管制,在解除令颁布下来时任何人都不允许出门到街上。现在就连整个城市周边也被围控起来,任何人无法进城出城。”
好突然的临时政策。
汪达联想到街上出现什么重大变故或者要抢修街道……
诶,不对,如果重大变故和抢修街道只需要封锁街道就行了啊,怎么整个首都都要封锁?
汪达想问其原因:“是发生了什么吗?”
“很抱歉,我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什么。只知道这是神圣祭坛教会临时下达的管制令,我们不能违抗。”
“神圣祭坛教会!”
昨晚还在宴会厅发生了那么大的变故,汪达突然明悟,是教会彻查袭击事件才会封锁街道。
汪达克制自己眼睛散发的情绪,他没有继续询问原因,尽量放低语气,“我明白了,那么你知道解除令大概什么时候会颁布下来吗?”
“不好意思,客人,这个我们也不清楚。很抱歉。”侍者连连鞠躬,很是尴尬,“给你们添麻烦了,真的很抱歉。我们给各位的补偿是在解除令下达前都会免费给旅馆所有客人提供免费的餐食,这些餐食将在饭点时准时送到房间。非常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汪达点头:“嗯。没事的,这不是你们的错误。”
这一切都“归功”于所罗门。
侍者很感激:“很高兴你能理解我们的工作。如果没有更多事情,我需要去给其他客人通知管制令的事情。真是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最后一个鞠躬,侍者帮汪达关上门。
汪达转身,慢悠悠走回来,重新坐回李时雨身边。
季阿娜没有完全听清门口的对话,只能听清几个词汇,她问汪达:“是谁?”
“旅馆的工作人员。”汪达颓废地靠在沙发上,沮丧道,“今天我们的安排无法正常进行。那人说是神圣祭坛教会今早临时下达了街道管制令,整个海诺尔被封城了,现在不准任何人出门到街上。相当于全首都的禁足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