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重斧骑士想要再给没死透的麋鹿来一斧头时,一团火焰突然聚集在他的头顶,毫不客气地从头到脚将整个大体型骑士吞下。
两三秒后火焰重新汇聚,重斧骑士倒下。
庞克收回火焰,举着火把赶到麋鹿身边,他蹲下身晃晃麋鹿:“老兄,解决了。”
“哈——”
长喘息后的麋鹿右手撑起身体站起来,重新拿起重剑,还不忘他的“盾牌”:“我想我受伤了,需要治疗。”
庞克故作嫌弃摇头咂嘴:“你的表演痕迹很严重。不过你确实受伤了,我们需要去找布瑞德,让她帮你治疗。我知道她在哪儿,跟我来吧。”
庞克忘了,他之前的表演甚至比麋鹿更差劲,有什么资格评价麋鹿呢。
庞克转身开始帮麋鹿带路。
“走吧。”麋鹿赶紧带着“盾牌”跟上。
季阿娜全程都将剩余的精力放在这边。
从一开始她就不应该期待麋鹿会想到什么好办法将李时雨带离战场,幸而没有人注意到麋鹿和庞克拙劣的演技。绝大多数人要么治疗伤员,要么在前线战斗,有谁会注意他们在战斗后悄悄带走一个人?
季阿娜接受现实,或许他们使用的就是当下最好的办法,更何况,人已经带走,李时雨脱离了危险,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她微笑着,抹一把脸,脸上的血迹更为凌乱。
直到,二十四在季阿娜身边问她:“队长问你,为什么你的人将没死的敌人带走了。”
心脏漏拍。
季阿娜故作淡定,循着声音向右侧扭头,此前总是和善可爱的二十四脸上带着难以忽略的冷静,眼神里还带着怀疑的严肃。
怎么就忘了这里还有杨天宇和二十四。
事到如今,反正杨天宇和二十四都是被他们计划牵扯进来的,得知他们的目的也就算是一个战线的人吧,告诉他们没有关系,季阿娜干脆边将一个敌人击杀边简略地给二十四叙述一遍他们刚才行为的意义所在。
听完季阿娜的解释,二十四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原来是这样,这太好了。你们对你们同伴安危很上心。”
二十四的笑容和纯粹的夸奖让季阿娜如沐春风,她歪头道谢:“我们不会抛下同伴。”
得到答案的二十四跑到杨天宇身后不远处,等他从战场脱身后,俯身将这些事告诉给他。
听完,杨天宇点头,表示自己理解和接受季阿娜他们的计划。
他扭头看向背后,远处麋鹿左手小心“提”着的李时雨,似乎怕二次伤害同伴。杨天宇难得说了句长句:“内力深厚。那家伙叫什么名字?”
“主子,是‘李时雨’。”
“盛国人。”杨天宇即刻将李时雨定性。
“他的命名方式的确和盛国一致,‘时雨’是他的名,‘李’是他的姓氏。”
杨天宇不语,一味地看着李时雨。
没人知道他在思索什么。
半晌,他才回身离开原地,低低说句:“‘应时而落的雨水’……好名字。”
他夸赞李时雨名字的含义。
二十四没有接话,她抿着嘴,跟上杨天宇的步伐,随他一起继续杀敌。
面具之下的灵魂在刚才都在想些什么呢,这次恐怕就连全知全能的造物主都无从得知吧。
现在,让我们将时间线往前调动一下,回到布里涅接受李时雨的交换条件,离开正大门战场去找伪装成敌军与所罗门交手的汪达那刻。
去找汪达的话,布里涅会不可避免地要穿过宴会厅正中央的人群。
他本人倒是无所谓,就是过去的同时又要与周围的人被迫共感了。
一开始的焦急、紧张,然后是畏惧,最后是自暴自弃……
布里涅从人群中穿过,耷拉眼皮,无力地感受周围的一切。
从爆炸开始到现在持续近一小时,人们的内心被周围的厮杀声折磨,内心煎熬,他们只是普通人,哪里经历过生与死交界的前线战场,所以他们的心理防线正在慢慢决堤,出现“自暴自弃”的心理是正常情况。
没有办法,只能硬熬。
祈祷教会骑士们尽早突破出去,那样人们才能喘口气。
唉。
布里涅叹息。
他抬头,在人群搜寻自己想找的人,发现目标,而后绕个弯,来到正在安抚人心的桑尼身边。
布里涅本来想找圣里亚娜的,但她现在或许蹲着也可能身高并不高被其他人遮挡着,甚至还看不见维,唯有桑尼的黑色头发能让布里涅一眼辨认出。
桑尼发现来者是布里涅,抽空喊他一声“勇者大人”算是打招呼。
布里涅悲悯地看着眼前几个人牵着桑尼的手,哭的泣不成声,他们都处于崩溃边缘,嘴里总是说着“主在哪里”、“我们还要在这里待上多久”、“我不想死在这里”……
有什么办法呢,人类。布里涅闭眼摇头。没有办法,如果主真的在这里就好了。
睁眼,布里涅凑近桑尼耳边小声对他道:“桑尼,你可以问问圣里亚娜主教有没有使心情平静下来的大型魔法,我记得以前所罗门有施展过类似效果的魔法。”
桑尼左手轻拍着民众的手背,回望布里涅,不解:“有吗?”
桑尼看上去并不知道净化之力还能为诊治人们的心情。
“有的,在我出征魔王堡前所罗门亲自为我施展的,他说是能安抚一切内心动乱情绪的魔法。”布里涅伸出手放在桑尼肩头,手心隐隐泛出白光,“我的净化之力不强,治疗外伤还可以,说不定那个魔法需要拥有强大力量的修士才能使用?我就猜想圣里亚娜主教也许会这一招。”
而后,他收手,莫名对桑尼笑一下:“怎么样,桑尼,我也给你施展了安抚内心的净化之力。”
桑尼真的抽出两秒感受身体变化,似乎没有任何变化,摇头。
布里涅兀自揉揉桑尼的脑袋,他黑色的细软头发很好揉,毛茸茸的,像黑色绵羊:“开心点,桑尼,我能感受到所有人的情绪。你同样如此。现在的你可是中枢,这不是你当年的梦想吗。”
桑尼笑:“原来你还记得。”
“我当然记得。”布里涅挥手道别,继续朝着汪达走去,“别忘了去问问圣里亚娜主教,那个魔法,没有比现在更好的使用时机。”
“好。”桑尼回应。
他回归本职,继续安抚民众的心。
桑尼顶着自己身体的苦痛也要来抚慰精神苦痛的人们,真是个好中枢。
布里涅终于走出人群,一出来就看见正在交手的所罗门和汪达。
目前汪达被所罗门打的落于下风,衣服好多地方都已破损,行动越来越僵硬——他野路子打法的弊病——现在还能站在所罗门面前全凭一股信念吊着。
布里涅感受着汪达的情感。
嚯!
虽说是劣势方,但汪达就像一头盯上猎物的风烛残年的老狼,他需要吃下所罗门这个猎物才有机会活下去,“老狼”汪达始终赌上全力追捕所罗门,因而所罗门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的外伤比汪达少许多,布里涅感受到所罗门体内的净化之力几乎耗尽,想来和汪达搏斗时就已拼尽全力。
即使一个中枢用了全力,也无法打倒汪达。
好小子。
那布里涅现在随时接手所罗门的战斗既不会被他怀疑,说不定对方还会认为自己是来救场的。
“所罗门中枢。”布里涅站在场外喊着他的名字,“要不要我来收拾这个人。”
听到声音,所罗门朝布里涅看去,又看看乔装为黑色骑士的汪达,经过一秒钟的思想斗争,他决定让布里涅来对付这个“叛变的骑士”。
所罗门向后撤,故意让位,布里涅知晓其意,抽出勇者之剑,缓步走到汪达面前。
所罗门在身后感激:“拜托你了,勇者大人。”
要不是提前就知道就所有的一切都是所罗门引起的,以他现在的模样的确称得上是一名好中枢。
布里涅无所察觉地点头:“这里交给我,你先下去吧,所罗门中枢。”
所罗门退下,观察四周已没有地方可去,只好先行回到人群。
场地清空,两人的周围没有其他人。
布里涅也不怕自己的声音被耳朵较好者听了去,他直接摆明汪达身份:“刚说呢,这不就来了吗,汪达·希尔达。这是我们正式成为对手后的第一场战斗。”
汪达躬身举盾——不是做防御姿态,他的腰伤痛的要命,尤其是没有任何行动时,躬着比站直身体好受点。
他警惕着布里涅:“谁告诉你的。”
这是汪达乔装进入宴会厅后的第一句话,要是所罗门没有离开,根据音色瞬间就知道他是汪达。
和此前接触的汪达完全是两种态度,布里涅笑道:“我是神明,汪达。我当然有我的方法知道我想知道的事情。”
答应过李时雨不会说是他指使的,更不可能说布里涅其实是来“教导”汪达的战斗技巧。
汪达沉声:“你知道所罗门才是幕后主使,你刚才放跑了他。”
“我知道。”
“如果我能打倒他……”
布里涅甩剑,做好攻击准备,一步接一步走近汪达:“打倒他,然后呢,告诉所有人他是这场计划的主谋?”
一剑劈下,汪达反应极快,举盾抵住。
“你觉得人们愿意相信你的一面之词,还是相信他们已经信仰了万年教会的中枢大人呢?汪达,用你的脑袋好好想想,这根本没有选择。”
勇者之剑泛起白光。
汪达在布里涅说话期间举剑朝着布里涅砍来,动作很迟缓,力道却不小,布里涅闪身躲开。
忍住腰部剧痛,汪达还是站直身体,胸脯起伏频繁且明显。
布里涅忍不住道:“你拿的是剑,不是刀。”
还未说完,汪达再次朝着布里涅攻来。
不听劝。
布里涅觉得“教导”这个愣头青真是个艰巨的任务,他和李时雨之间的交易应该增加筹码。
这次汪达使剑对布里涅进行从下而上的挑击。
布里涅后退一步,刻意用剑挡住汪达这一击。
而后他将勇者之剑与汪达的剑在同一水平面上平行,剑身与剑身进行接触,布里涅翻转手腕,剑尖画了个圆,汪达的剑被它带动也画了个圆。
布里涅轻挑,汪达持剑的右手带动整条右臂不可控地顺着剑向外展开。
汪达露出大破绽,身前没有遮挡物,弱点暴露无遗,布里涅只要想往前一刺就能轻易透过铠甲刺入汪达心脏,汪达可以当场毙命。
布里涅没有这么做,他放弃进攻机会,收剑。
“试试其他技巧,不要一味地使用杀招,容易被人看穿意图。用其他巧劲让对方被迫暴露弱点,就像我刚才做的那样。”
意识到刚才露出破绽的汪达迅速回防后撤。
他心有余悸地看着布里涅,呼吸急促,心脏的跳动猛如擂鼓。
汪达不明白布里涅怎么突然开始教导起自己的剑术了。
布里涅感受到汪达心中的慌张和疑惑,他像个专业的剑术老师一样回答汪达:“我现在没有理由去杀你。你现在处于受伤状态,趁人之危虽然是我一直都干的事情……我想你是不会这么做的,对吧,汪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