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张之洞被调往北京担任军机大臣,原湖北纺织局的王雪岑,找了个气候不适的由头,不愿随同前往北京,历经几番努力,最终再次调到了广东任职,悄然开启了与李准这个忘年交合作的仕途旅程。
李准热情地邀请王雪岑来家中做客。太平街的李准小院,此刻被温馨热闹的氛围所笼罩。旁边立着一个结实的木架,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李准爱吃的菜肴,毛茸茸的牛毛肚鲜嫩欲滴,牛黄喉泛着光泽,牛肉丸饱满弹牙,还有诸多叫不上名的美味,可谓琳琅满目,令人目不暇接。火锅底料更是一绝,乃是用正宗的四川红油豆瓣精心熬制而成,随着汤面 “噗噗” 地冒着泡泡,那浓郁醇厚的香味便飘散在空气中,撩拨着大家的嗅觉神经。
王雪岑刚踏入小院,便被这诱人的香味紧紧吸引,他眼睛瞬间睁大,鼻翼微微煽动,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兴奋得手舞足蹈起来。他一边大步流星地走向火锅,一边哈哈大笑,洪亮的声音在小院中回荡:“任庵啊,光闻这味儿,我这魂儿都快被勾走啦!感觉好久都没尝到这么地道的四川火锅了呀!照这架势,往后我可得常来你这儿打牙祭了,这味道,简直太绝了,直往人心里钻呐!” 说着,他还深深地吸了口气,胸膛高高鼓起,仿佛要把这满院的香味一股脑儿全吸进肚子里才肯罢休。
李准的黄夫人满脸笑意,莲步轻移,迅速迎上前去,清脆爽朗的声音响起:“只要是老乡来,保准天天让你吃得饱饱的,你就放开了吃吧!” 那声音如同冬日里的暖阳,直直地照进众人心里,暖烘烘的,让人倍感舒畅。
王雪岑听了,嘴角上扬,眼睛眯成一条缝,打趣道:“弟妹这是打算把我当雪猪养着呀,怕是养肥了好拿来涮火锅咯!” 话一出口,自己先憋不住,仰头大笑起来,双手不停地拍着大腿,身体也跟着微微颤抖,那爽朗的笑声极富感染力,瞬间便在小院里传开,引得大伙也跟着哄堂大笑,一时间,小院里满是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然而,在这一片欢快祥和的氛围中,李准却忧心忡忡地长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老兄啊,我这回可真是捅了大娄子了。本想着能把人瞧瞧偷抓回来,谁承想人没抓到,还因为我们冒充葡兵这事儿,惹出了大麻烦,搞不好得吃上一场国际官司啊。” 说着,他眉头紧紧皱起,眼神中满是深深的忧虑,那目光仿佛被一层阴霾笼罩,透着无奈与不安。
王雪岑听闻此言,微微摇了摇头,眼神凝重,他放下手中正欲夹菜的筷子,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若有所思地说道:“这打国际官司啊,里面的门道可复杂着呢。像这种官司,既不能在广州审理,也不能在澳门开庭,只能选在第三方香港进行。香港有个远东国际法庭,那可是专门用来裁决国际纠纷的地儿。” 他一边说着,一边若有所思地用筷子轻轻搅动着火锅里翻滚的食材,眼神中透着思索与审慎。
李准一听,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决绝之色,他猛地挺直腰杆,双手紧紧握拳,慨然说道:“既然香港有国际法庭,那我就不惜重金聘请最顶尖的律师,跟澳门葡方好好较量一番,我还就不信这个邪了,非得争出个是非黑白不可!” 此刻,他的眼神变得无比坚定,犹如燃起了两簇炽热的火焰,那是斗志在熊熊燃烧,大有破釜沉舟之势。
王雪岑一脸严肃地看着李准,微微前倾身体,双手撑在膝盖上,语重心长地说:“香港法院肯定会受理这个案子的,不过有个规定你可得留意了。香港法院规定,不能以政府名义对外国机构或个人发起诉讼,只能以你个人的名义去打官司。可这样一来,总督岑春煊那边大概率会觉得让公家出这笔钱不太合适,到最后呀,恐怕只能你自己以个人名义自筹经费了。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你可得好好掂量掂量,而且还得弟妹这边点头同意才行呢。” 他的目光中满是担忧,仿佛已经看到了李准即将面临的重重困难。
还没等李准开口回应,黄夫人便迅速站起身来,双手叉腰,目光坚定地说道:“钱嘛,不过就是些纸罢了,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官司该打就得打,钱花了咱再想法子挣就是了。老爷,你就放心大胆地去干,咱可不能怕事儿!” 她的眼神中透着坚定不移的决心,话语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力量,彰显着对李准的全力支持。
二夫人张家利附和:“打就打,谁怕谁!”
李准听了这话,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激动地跨前一步,双手紧紧握住两位夫人的手,微微颤抖着,随后哈哈大笑起来,爽朗的笑声在小院里久久回荡,仿佛又找回了那份勇往直前、无所畏惧的勇气,让整个小院的气氛为之一振。
当人们听闻李准为了抓捕那作恶多端、穷凶极恶的土匪,不惜要自己筹钱与澳门葡方政府展开一场艰难的国际外交官司时,整个社会都被深深触动了,就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投下了重磅巨石,掀起了轩然大波。
广东的商人们心里都清楚,土匪之祸犹如一颗顽固的毒瘤,无情地侵蚀着社会的根基,肆意破坏着商业繁荣的良好土壤。这些平日里在商海中摸爬滚打、逐利求生的商人们,此刻纷纷展现出了令人敬佩的正义感和炽热的爱国情怀。
巡抚府前的街道上,一时间热闹非凡,宛如一幅生动的市井画卷。华丽的马车一辆接着一辆,排起了长长的队伍,车内的商人们神色凝重而又坚定。而那些步行而来的小商贩们同样不甘示弱,他们脚步匆匆,有的手里紧紧攥着钱袋;有地边走边与旁人低声交谈,言语中满是对李准的支持。人群中,有一位经营丝绸生意多年的老掌柜,他满头银发在风中微微飘动。只见他缓缓停下脚步,抬起颤抖的手,指向巡抚府,声音略带沙哑却充满力量地说道:“我这一辈子,全靠着这片土地和这里的百姓,才有了如今的营生啊,如今国家有难,我怎能袖手旁观呢?”在众人齐心协力之下,捐款如同潮水一般,源源不断地涌来。很快,便筹集到了一笔数额惊人的巨额经费。
那么这些钱到底够不够呢?这场国际官司能打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