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今昭原本以为,经过这几年,在m国一个人做复健后,还是不能拿起她最爱的雕刻刀。
甚至刚开始一个人独居,连安全都得不到保证的那段日子之后,没有什么能再让她如此情绪波动了。
可自从回国来,她每每到了深夜都辗转难侧,只能靠安眠药勉强睡几个小时的时候,她才知道,她根本过不去这一道坎。
一千万?
很值钱吗?
能让她的手恢复从前吗?
她眼神坚毅,周身的气场很强。
季聿皱了皱眉,他从来没见过那个女孩子身上有这么冰冷的气质。
“季先生,您放心,当初既然我答应离开季淮生,就不会再反悔。今天纯属意外,以后不会再发生。”
她站起身,端起桌子上的咖啡喝了一口,声音越发的冷,“谢谢您招待的咖啡。”
顾今昭离开咖啡厅后,站在太阳底下,京城一到秋冬季就是阴冷的雾霾天,极少出太阳。
此刻,阳光落在她身上,渐渐驱散了她心中的冷意。
顾今昭随手拦了辆出租车,离开了这个地方。
咖啡厅内。
季聿脸色不太好看。
他没想到,有一天会被一个小女娃第二次落脸。
她刚才说什么?
他包庇害她手筋断掉的罪魁祸首?他怎么不知道?
可刚才在医院里,顾今昭在看到他的瞬间,眸底有一闪而过的恨意,还有他那个陷得太深,根本走不出来的儿子。
季聿沉思了片刻,从手机通讯录上找到了一个头像,然后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替我查件事,三年前……』
对方回复的很快。
季聿收到回话后,才起身离开了咖啡厅。
医院病房内。
季淮生冷静下来后,始终一言不发。
季念坐在病床前,将食盒拿了出来。
病床上的餐板在季淮生掀开被子下床的时候,已经被掀翻了。
刚才季念把地上给清理了,她语气小心翼翼,“哥,我给你带了饭。”
季淮生没说话,他的视线落在窗外,手背上的青筋暴起。
刚才被他拔了针头的地方,此刻还贴着厚厚的医用胶布。
季聿回到病房的时候,只感觉无比的沉闷。
“念念,你先回去,我有事和你哥谈。”
季念闻言,皱了皱眉,不解的问道,“爸,你和哥说什么是我不能听的?”
她以为刚才她爸出去是替她哥确认人无事的,没往别的方向想。
季淮生总算有了反应,他开口的时候,声音沙哑疲惫,
“念念,先回去。”
他一开口,季念就没了气势,她不太情愿的哦了一声,还是把食盒往他面前推了下,
“哥,这是我和妈给你做的,你一定吃点。”
季淮生嗯了一声,她才肯走。
等人走后,病房内的气氛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低谷。
季淮生声音无波无澜,“您对她做了什么?”
刚才,他脑子里把所有过往都过了一遍。
重逢以来,她一直刻意疏远,要不是他使出了些手段,试探她的心软底线,两人只怕会越走越远。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样会伤了她。
季淮生从没见过她像刚才那样,整个人没了生机,她的眼里是恐惧和厌恶。
“她父母的事,和您有关?”
季淮生直接问出了最坏的结论,要真是这个问题,他穷极一生,也无法挽回。
季聿这是第一次在季淮生身上看到那种,无能为力的失落感,当年顾今昭远走,他最早接手季氏那段时间,也曾低迷。
只是他选择了用工作来麻痹自己,短短一年,将季氏业绩翻倍,并开拓了全新的领域。
“爸,您让我接手公司,我也答应了。我也没别的想要的,只想要她一个。您不能这么对我。”
季淮生空着的那只手抬起,遮住了泛红的眼眶,他喉结滚动,整个人沉寂在无尽的自责悲伤中。
季聿走到了他面前站着,一字一句,
“她父母的事,与我无关。顾氏当年和季氏并无业务往来,也没什么竞争关系,不在一个领域。不过这姑娘对我确实成见颇深,我会将这件事查清楚,给你一个结果。淮生,你的人生,除了让你接手季氏这一点,别的我不会干预。”
季念没有什么城府,也并没有经商这方面的天分。季氏只能落在他的肩上。
毕竟当初,老爷子还在的时候,就已经认定了,季氏必须的是他来。
好半晌,季淮生才开口,
“您敢说,当初她离开,这其中没有您的手笔?”
他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至亲,可顾今昭不是无理取闹之人,哪怕重逢后她对自己态度冷淡,可对季念,对他妈,她都不带任何偏见和迁怒,只有刚才,看见他爸时,她的反应比任何时候都激烈。
季聿没说话,虽然他没言明让顾今昭离开,但他确实在那个时候,给了顾今昭最需要的东西——钱。
一旦她收下,就默认她同意了这场交易。
他的沉默,更加让季淮生确信了自己的猜测。
“您走吧,近段时间公司的事,得麻烦您了。m国那边的合作案,回头您亲自和对方的人洽谈吧。我这段时间休假。”
季淮生下了逐客令后便一言不发,季聿心中有愧,张了张嘴,还是一个字没有提。
季园。
季聿一到家,就发现家里的气氛不对。
客厅内空无一人,家里的恒温空调也没开,整个屋子比平时都要冷。
他想起来临出门前,沈慈还在厨房煲汤,他往厨房走去,才发现原本在砂锅里的汤,已经不在了。
季聿转身往卧室方向走去,转身前不经意间瞥见厨房冰箱上贴着一张便利贴,他脚步微顿,折身回来取下了这张便签。
上面的字体他早已无比熟悉,只有简短的一句话,
“我去给儿子送饭。”
换做平时,不会这么冷硬的语气,季聿心中有数,八成这事,现在全家都知道了。
医院里。
沈慈看着躺在病床上的人,眼眶泛红。
季淮生头疼的不行,季念也没来,他妈看起来就是天要塌了一样。
“儿子,你真的,那么喜欢那个女孩子吗?”
沈慈以前没见过顾今昭,季淮生读大学的时候基本都在学校附近的房子里住,只在临近毕业前,和她提过一嘴,说等毕业后,介绍个女孩子给她认识。
后来,他没有带人回来,而是一场大病后,正式接手了公司,自此,他再也没有提过这个问题。
以至于沈慈一直以为,他当初是为了哄她而说的谎话。
可这段时间,他的不对劲,沈慈也感觉到了。
那天在医院见到的那幕,还萦绕在她的脑海里。
优秀骄傲如他,竟也会求而不得。
季淮生抬头,看着目光温和的人,一字一句,“妈,如果我结婚,只会是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