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何树跟着前面的两个人走到大学城附近的烤肉店才勉强回了神。
段承寒没发火,不光没发火,还装作不认识和他们一起吃饭。
这显然和他了解的段承寒有很大的出入,段承寒就是一个盛气凌人的孔雀,虽然有一个漂亮的皮囊,但他的脾气却不像外表那么美丽。
如果段承寒上来就骂他一顿他倒是能松口气。
可现在他竟然那么平静,平静的不正常,这种不确定炸药什么时候炸开的焦灼快把何树折磨疯了。
以至于他现在整个人都有点心不在焉,别人都找位置落座了他还无知无觉的往前走。
“何树你去哪儿?这个店的卫生间在二楼,那边是员工的休息室了。”
路靳靳见他没停,还以为他要去放水,何树被路学长叫了一声这才彻底清醒,心中不自觉爬上了一点窘迫感,下意识去看段承寒。
谁知段承寒连看都没看他,只是垂着眼,用修长的指节慢悠悠地敲着屏幕,好似独创了一个新的空间,把所有人都隔开了。
周围的嘈杂和他无关,何树也和他无关。
何树的手指不自然地蜷了一下,竟然感觉心脏传来一丝闷痛。
这不就是他想要的吗?
想要远离段承寒,开启全新的生活,所以他偷偷改了志愿,把段承寒他们全都拉黑,甚至换了电话。
现在段承寒装不认识他,和他保持距离,难道不是正合自己的心意,又在矫情什么呢?
何树长出了一口气,慢慢往回走,路靳坐在最外面,段承寒坐在对面的里面,右手边的位置空出来了,但何树有意想去避开他,所以尴尬往路靳旁边走了两步,笑着说:“刚才有点走神了,学长,你往里坐坐呗。”
路靳讶异的抬头,老大哥似的:“段承寒那边不是空着吗?你去那边吧,正好待会我一边吃饭一边跟你们讲讲学校里的事,咱们对着头儿说话还方便不是?”
……就是因为不想去所以才来的啊,他又不是不知道段承寒那边空着……
“……行。”何树偷偷瞄了他一眼,见段少爷还在看手机,才松口气儿似的在他身边落座。
肉片在烤盘上滋滋冒油,路靳是个尽职尽责的“引路人”,不愧是学话剧的,在他风趣幽默的谈吐中何树已经忘了自己身边还有一个大煞神,半个小时下来嘴愣是没停。
他也从路靳口中对这个建校历史悠久的A大有了更深层的理解。
最重要的是,他能完美避开不好吃的食堂,比如新校区的三食堂,里面的招牌是折耳根大包子和辣炒西瓜瓤,这两样随便拿出来一样都是他们大学生的地狱。
何树很庆幸能为自己的本就脆弱的肠胃提前排除隐患。
“话说路哥,你怎么对这家的店分布这么熟悉啊?连后面是员工休息间都知道。”
路靳乐呵的说,“你也知道我这个专业有时候烧钱,虽然家里定期给,但我自己也是会出来兼职的,这家就是我大二那年兼职的店面,薪资不错哦,老板也很好,你们要是想赚零花钱可以来应聘试试。”
何树默默记下,这个烤肉店离大学更近,兼职确实很方便。
又聊了几分钟, 路靳感觉有点渴,于是就自己去饮料区帮他们带饮料了,座位上顿时只剩他和段承寒两个人,沉默弥漫在两人之间,这时候的何树才突然意识到段承寒从一开始就没说过话,只是像个局外人一样看着他和路靳交流。
像被孤立了似的。
装什么,高中的时候不是挺颐指气使的吗?
现在装上高冷了。
难道是生病了?
要是这么说的话,今天中午他进门的时候好像声音确实有点哑……
是感冒了吧?
饭也没吃两口。
何树不敢做打破沉默的那个人,放在腿上的手紧了又松,心想算了,就算段承寒生病了又怎么样?
他又不是保姆,真当老妈子当上瘾了吗何树?
这个大少爷用不着他操心。
但段承寒可能有读心术吧,何树才刚这么想完,左手边就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段承寒捂着自己的嘴,堪称委屈的蜷在座位里低声咳着,声音不算大,但是咳的人硬不了心肠。
何树抬眼看去,他原来冷白的肤色都因为咳得激烈而憋出了淡淡的红晕,活脱脱一个破碎感男神。
他竟然可耻的心疼了。
上辈子舔了那么多年的男神现在在他面前脆弱成这样,换成谁都忍不住吧……
何树无意识的咽了咽口水,一边怒骂自己犯贱一边控制不住的在他的后背轻拍了两下。
被拍到的段承寒身子一顿,意味深长的抬眉,双眸一动不动地打量着何树关切又强装镇定的侧脸,直到把他盯的不自在后,段承寒才慢吞吞地收回视线。
何树感觉自己疯了,这么多年竟然还会被那张脸迷惑,难不成他真的是个大色魔吗?一碰见段承寒他就一点理智都没了。
还没等他自我拷打完。
左侧突然伸过来一只手,用生菜包着一块烤肉去加蘸料,何树注意到后眉头一皱,下意识去握他冷白的手腕,声音不自觉软化,像从前哄段承寒一样:“生病了就少吃点重油重辣的东西,你没吃饱我去给你要一份南瓜粥喝。”
段承寒冷淡的扫向他的手,何树这才惊觉自己又干了蠢事,慢慢把手松开,除了那句敷衍的自我介绍,从头到尾段承寒都没对他说过一句话。
何树悲哀的想,即使段承寒一直沉默,但只要他在自己面前,何树就永远无法不去想他,喜欢段承寒就是一个很难被解除的诅咒,总让他感到患得患失,身心俱疲。
路靳是个好学长,何树在心里感叹一万遍还要忍不住感叹,因为他带着可乐回来的身影仿佛带着圣父的光辉,他一回来就打破了两人奇怪的氛围,把何树摇摇欲坠的心按回了实处。
“都喝可乐没问题吧?”路靳笑着给他俩一人分了一瓶,自己先灌了一大口,随后看着段承寒岿然不动的靠在椅背里,温和的问道:“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可乐上的水珠缓缓下滑,段承寒没说话,只是斜斜地看向何树,摆明了一副看他怎么说的架势。
……啥意思?感冒了就成哑巴了呗?还真指望老子像以前那样伺候你?
何树会这么没志气吗?当然不会,但这不是有没有志气的问题,路学长是个好人,又请吃饭又告诉他们学校的情况,何树不忍心这样的一个大好人被邪恶的段狗无视。
于是,他把段承寒的可乐拿过来,呲着牙和路靳解释道:“他以前就牙龈敏感喝不了凉的,现在还感冒了,所以这个还是便宜我吧学长。”
段承寒抿起来的唇线微微一扬,默不作声的给自己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坐姿,窝着不动了。
路靳挑眉,有些八卦的在他们两人之间扫视:“原来你俩之前认识啊?连他喝不了凉的都知道。”
何树呲着的大牙一收,当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呃,是,我俩以前一个高中的……”
路靳嘿嘿一笑,他毕竟是学艺术的,接触到的同性恋人没有几百也有几十了,所以对这个并不排斥,再加上何树连段承寒这种小习惯都了如指掌,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同学嘛。
“如果只是同学咋还装不认识呢,你俩该不会是前任见面的关系吧?”
?何树两眼一抹黑。
你觉得这对吗孩子?
还没等他反驳,段承寒这厮就像被这三个字激活了,他突然直起身子,满眼都是嫌弃的对路靳说道:“你不觉得男人喜欢男人太恶心了吗。”
“我可不是同性恋。”
何树:???
你再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