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骆怀慎带着慕容昱回到了文华殿。
地上的碎瓷片已被环瑶收拾干净,时怀瑾与云琼华对坐在桌案两边,各自看着书。
“母后,骆大伴刚刚带儿臣去御膳房挑了些瓜果,所以儿臣回来的有些迟了,请母后恕罪。”
慕容昱看向骆怀慎,示意他将托盘呈上。
骆怀慎捧上了手中盛满葡萄的瓷盘,与云琼华交换了个眼神。
“昱儿关心母后,母后很高兴。快过来坐下,听时大人继续讲课吧。”
云琼华拉着慕容昱的手,让他坐在自己身边。
她又对时怀瑾温婉一笑,仿佛刚刚的针锋相对从未发生。
只是细细看去,她脖颈上还有时怀瑾留下的指痕。
时怀瑾慢慢从云琼华脖颈上收回目光,深呼吸一口,转而看向慕容昱。
时间飞逝,一盘葡萄被云琼华吃完,太阳也渐渐西沉。
时怀瑾看着偷偷打哈欠的慕容昱,眼眸中不自觉带上笑意。
“今日,微臣就讲到这里。明日上课时,皇上需背下这三篇文章,微臣会亲自检查。”
“啊?三篇?”
慕容昱不满地嘟起嘴,偷偷拉住云琼华的衣角。
“母后,三篇是不是太多了?”
云琼华轻笑,“这三篇,都是成为明君的醒世良言,你好好背下,莫让你师父失望。”
“母后……”慕容昱语气委屈,转而拉住云琼华的手。
“撒娇也没用,母后站在你师父这边。”
云琼华笑着看向骆怀慎,“怀慎,你好好监督昱儿。”
骆怀慎点头应是。
慕容昱仿佛泄了气的皮球,嘴巴嘟的老高。
“背会了,明日我再给你带芙蓉糕。”
慕容昱的眼睛又亮起,“就知道母后对我最好。”
云琼华心中一暖,轻轻抚摸着慕容昱的头。
时怀瑾静静地看着云琼华,此刻的她收敛起所有的锋芒,异常柔和动人,若她成为了自己的妻子……
时怀瑾被自己的想法吓到,猛地低垂下眼眸。
离开文华殿,时怀瑾走出宫门,唤来了自己的心腹青风。
“去查与红袖阁有勾连的产业。”
“是。”青风领命便要离去。
“且慢。”时怀瑾喊住心腹。
“青风,你之前走南闯北,可听闻过有人能操控别人梦境?”
“控梦?”青风微微蹙眉,“属下未听说过。”
“那你可听闻过,梦境中的事物,骤然出现在现实中的事?”
青风的眉头皱的更深,“确实有奇人异士可以梦中预知,或者梦见前尘。”
“前尘?”时怀瑾眸光一闪。
“大人梦见什么了?”青空面色有些担忧。
“无甚。”时怀瑾敛眸,“你去查红袖阁吧。”
青空满面疑惑地离开,时怀瑾走进马车坐下,久久出神。
另一边,仁寿宫内,云琼华摒退左右,坐在桌边品茶。
环瑶压低了声音,缓缓开口,“娘娘,可要派天机阁再去查查时大人?”
云琼华眉眼一弯,“我和时怀瑾击掌盟誓了,说好不去查他的。”
“誓言算个狗屁。”
“环瑶你骂人。”
环瑶脸色涨红,猛地捂住嘴巴。
“奴婢只是讨厌时大人辜负娘娘两年的付出,现在知道了他的弱点……”
“咱们不是查过嘛。”
云琼华眨眨眼睛,轻叹一声。
“可惜时怀瑾藏得太好,天机阁也查不明白他的过去。”
“那文华殿里您对时大人的威胁……”
“虚张声势而已。”
云琼华撇撇嘴,“吓唬吓唬他。”
“可是您吓唬他又没办法对付他,白白暴露了红袖阁和天机阁……”环瑶的眼神浮现不满。
“通知曼娘,留下红袖阁和天机阁的空壳,把主体转移,咱们得换个招牌了。”
云琼华拿起桌上的茶壶,对嘴喝了一大口。
“那日慕容沅提起红袖阁,我就打算金蝉脱壳。”
“如今用天机阁作为筹码,和时怀瑾达成了合作,也算物尽其用。”
环瑶闻言,眼睛亮起来。
“娘娘真是诡计多端。”
“呸呸呸,什么诡计多端,我这叫足智多谋。”
云琼华蹙眉,睨了环瑶一眼。
“谢侍卫,娘娘在休息,您不能进去……”
殿门口传来喧闹声,云琼华和环瑶交换了个眼神。
环瑶会意,走到殿门口,将谢凌苍领入殿内。
“你找本宫,所为何事?”云琼华正襟危坐,目光淡淡扫过谢凌苍。
谢凌苍双手紧握成拳,抿了抿唇,“时大人不是贪生怕死的人,他是个好官。”
云琼华嗤笑一声,眼眸浮现玩味,“你来找我,只为说这些?”
“娘娘应该相信时大人,不该怀疑、威胁他。”
云琼华的手指如削葱,烦躁地在桌上轻点。
“谢凌苍,你是本宫的人。”
谢凌苍浑身一颤,片刻后扬起头颅,目光灼灼。
“我和娘娘只是合作,我只听从自己的良心。”
“在你心里,本宫是恶人?”
“我……”谢凌苍不再说话。
云琼华勾勾唇,目光逐渐深邃。
谢凌苍沉默许久后,突然坚定地开口:“不是。”
“哦?”
他的回答倒有些出乎云琼华的意料,她本以为,她用计困住了谢凌苍,谢凌苍会对她厌恶至极。
“我原本以为,娘娘如传言般不学无术,荒淫无道。如今与娘娘相处数日,我看得出,娘娘是个好人。”
谢凌苍的神色异常认真,云琼华被他的表情逗笑。
“我是好人,时怀瑾也是好人,可是我与他却是敌人。”
谢凌苍的表情有些不赞同。
“娘娘与时大人,是盟友。”
“不。”云琼华收敛了笑意。
“总有一天,我和时怀瑾会变成敌人。”
“那一天到来时,你打算站在哪一边?”
谢凌苍垂下头,眼睛盯着地面,久久地沉默。
云琼华无所谓地摆摆手,“你下去吧。”
谢凌苍闻言,嗫嚅片刻,而后走到云琼华身前,将一个瓷瓶放在了桌上。
云琼华刚要开口,他又迅速转身离开。
环瑶拿起瓷瓶,嗅闻片刻,有些惊讶地开口。
“娘娘,是伤药。”
云琼华眸光一闪,不自觉地抚摸上自己的脖颈。
她白皙的肌肤上,仍残存着淡淡的紫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