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在钟乳石丛中蜿蜒如垂死巨蟒，曹岐苍白的脸孔在水面载沉载浮。他破碎的衣服下，三道贯穿腰腹的伤口正在渗出蓝绿色荧光——这是K-22血清与溶洞微生物产生的奇异反应。
十二条透明盲鱼组成环状阵列，正用口器轻触他手背的镜渊印记，每当银斑明灭，鱼群便会齐刷刷转向西北方的暗河支流。
水底突然升起一串气泡，裹挟着半张烧焦的一寸照片漂过。证件照片里戴着圆框眼镜的年轻人，与如今躺在岩缝中的徐非有九分相似。
青铜漏壶的沙粒悬浮在空中，勾勒出三维的莫兰教徽。十二名黑袍诵经者跪在环形沟渠旁，他们后颈植入的神经导管正将脑脊液输送到中央祭坛。司命银面具上的生物纹路忽明忽暗，像在呼吸。
“第七次认知污染实验数据异常。”跪倒在地的阴影手中浮现出全息影像，画面里曹岐正用匕首划开培养舱的密封胶条，“神子的肾上腺素水平突破临界值，但魇化指数反而下降了2个百分点。”
司命突然捏碎手中的水晶杯，飞溅的液体在空中凝结成可视的气旋。
“把尸傀的脑接驳率提升到85%。”司命的声音不像自己的动作一般失态，只是瞬间把气旋给消散掉，“这样吧，成功之后让他带‘神子’去看看他的信徒。”
祭坛下方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一具浸泡在绿色溶液中的躯体缓缓升起。阴影也明白上座的白袍司命的话，同样的也思考良久才说出自己心里的疑问：
“大人，您这样的拔苗助长，不会让他失去自我吗？”
银色面具上露出的两缕金色长发无风自动，在感叹自己手下的愚蠢，或者是自己的理念竟一点也不能传达到，轻轻开口：“你认为我在帮助他？”
感觉一阵和风吹过自己兜帽，阴影也松了口气解释起来，“属下只是不理解为何能让他如此顺利的得到再生血清，或者是您为何不把他抓住之后洗脑，不是更简单吗？”
“不一样的，‘神子’之所以是‘神子’，就是因为他不需要洗脑，需要的只是合理的引导。”水晶杯中的液体从台阶上缓缓流到阴影匍匐的面前，倒映出上座之人的身影。
“属下还是搞不懂，当时为什么要把尸傀摆在那个废弃厂区中，明明可以再忍耐一段时间就能让我主的降临来的更加稳妥。”阴影僭越了，他知道自己这么说就是在怀疑司命对神教的引导。
但是诚恳中极力压制自己阴冷的声音传过来之后，看到的却是飞速缩小的主座。
“砰——”
尘埃不敢声张，阴影自己将身躯从斑驳的墙壁中拔出来，迅速的爬到原来的位置，像没发生过什么一样，将自己虚幻的额头放平在漆黑的地毯上。
“你的信仰我能看到，但是你的忠诚我看不到。”
紧接着，残留的视野中就出现那些气压槽，恐怖的压力慢慢向自己靠过来，他明白自己还有一点时间可以挽回，或者是证明自己的时间就这么一点点。
“司命，我这就去亲自按照您的计划来引导‘神子’，请您放心。”颤抖的身躯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周身的气波已经降临到身上。
“嗯，别出格。”淡淡的声音抚平了阴影周身的压力，之后就是那流淌着的暗红液体，已经完全被漆黑的活物地毯吸收殆尽。
“还要一步，曹岐，就剩一步了我的‘神子’。”
……
曹岐在一片混沌中悠悠转醒，脑袋像是被重锤敲打过，钝痛阵阵。他下意识地想要撑起身子，却扯到了腰腹的伤口，钻心的疼痛瞬间让他清醒了几分。
低头一看，三道贯穿腰腹的伤口处，蓝绿色的荧光如鬼火般闪烁，还在不断渗出诡异的液体，与溶洞中弥漫的潮湿气息混合，散发出一股奇异的味道。
他挣扎着坐起来，目光落在周围的环境上。暗河在钟乳石丛中蜿蜒流淌，河水泛着幽光，映照着他苍白的脸庞。十二条透明盲鱼依旧围绕在他身边，它们用口器轻触他手背的镜渊印记，银斑每一次明灭，鱼群便齐刷刷转向西北方的暗河支流，仿佛在指引着他什么。
曹岐的脑海中，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想起了实验室里的惊心动魄，纪叔和小歌被困的惨状，还有徐非那奄奄一息的模样。他握紧了拳头，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愤怒和不甘。“我一定要救出他们。” 他低声呢喃，声音中透着坚定。
他看向那些盲鱼，心中一动，或许它们指引的方向，就是出路，或者是能找到帮助的地方。曹岐强忍着伤口的疼痛，站起身来，朝着西北方的支流蹒跚走去。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刃上，可他没有丝毫退缩。
不知走了多久，曹岐终于来到了支流的尽头。眼前是一个巨大的洞穴，洞穴中弥漫着一层淡淡的雾气，让人看不清里面的情况。他小心翼翼地走进洞穴，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突然，一阵轻微的响动传来，他猛地停下脚步，握紧了手中的匕首。
“谁？出来！” 他大声喝道，声音在洞穴中回荡。
回应他的是一片死寂，过了片刻，一个身影缓缓从雾气中走出。曹岐定睛一看，竟然是之前那个引导他的阴影。
“你想干什么？” 曹岐警惕地问道。
阴影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片刻后，他开口说道：“跟我来，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曹岐犹豫了一下，他深知阴影所在的莫兰教心怀不轨，但此刻，他也没有更好的选择。或许，从阴影口中，他能得知纪叔和小歌的下落，以及如何彻底摆脱莫兰教的阴谋。想到这里，他点了点头，跟在了阴影身后。
他们在洞穴中七拐八拐，来到了一个隐秘的石室。石室中，一个人静静地躺在石台上，正是徐非。
“他怎么在这里？” 曹岐连忙跑过去，查看徐非的情况。
“我们把他带来了，他的伤势需要更妥善的治疗。” 阴影说道，“而你，曹岐，你是我们莫兰教的神子，只有你能带领我们走向真正的光明。”
曹岐皱起眉头，他并不相信阴影的话，但此刻，他更关心徐非的安危。“先治好他，其他的，等他醒了再说。” 他冷冷地说道。
阴影微微点头，抬手招来几个黑袍人，他们带着各种仪器和药剂，开始为徐非治疗。曹岐守在一旁，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徐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