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家小子在城关那边当差送回来的穿戴,本是孝敬我的,只是作为草原人这辈子习惯了赤身裸体地睡,属实不想裹得这般紧。”
“送你了,莫用钱粮污了彼此交往。”
男主人巴拉用小刀削着犹带血色的羊腿肉,边吃边说,赵寻安闻言先是一愣,随之面上浮现大大的笑,原本有些恍惚的脑海慢慢有记忆浮现,草原人,便是这般爽朗。
收下衣物赵寻安立时净手换上,棉布紧贴身躯的感觉舒适不差,见他这般操持巴拉却是挑眉,带着些许好奇地说:
“你与其他混沌刀客差别不小,真就干净了太多,若非刀弓,我都认不出你的出身了。”
赵寻安闻言识海立时浮起记忆,世间有信奉混沌诸神的采生者,被世人唤作混沌刀客,因教义缘由终身不能沐浴,以肮脏自豪,以杀戮作为根本,乃是天地间人人厌恶的存在。
“......我不是混沌刀客,坚决不是!”
脑中记忆浮起,赵寻安用力摇头,一想终身不能沐浴便觉想吐,自己坚决不是那般肮脏的玩意!
见赵寻安如此说,巴拉面上表情更是柔和,不过还是好奇地指了指赵寻安放在桌旁的两把短刀还有弓箭,沉声说:
“黄石刀、桑皮弓、狼牙箭,这可是混沌刀客的标志,你却是从哪里得来的?”
巴拉如此问,其实也是九成相信了赵寻安所言,毕竟混沌刀客奇臭无比,十丈外都能闻到那直冲脑门的臭气!
“我这脑子有些不太灵光,有许多事情记不得清,属实想不出如何来的。”
赵寻安咧嘴苦笑,巴拉摇摇头不再询问,待得吃饱喝足领他入了一个铺盖俱全的帐子,笑着说:
“今个便让桑花陪你,你这厮身子虽说消瘦却都是棕麻一般筋肉,定能与我猛虎家增添雄壮血脉,努力点啊!”
说罢转身离去,盏茶功夫不到名叫桑花的女子便走了进来,利落地脱掉衣物钻进羊毛被子,用发亮的眼睛看着赵寻安,面上尽是笑。
“......”
赵寻安也是笑,却尽是尴尬,真就忘记这件事情了。
草原苦寒小儿折损几率极高,再加人烟稀少血脉来源稀少,但有外来便让妻女侍寝,以得新鲜血脉的注入。
这是大草原千百年来的规矩,待客至诚不要分文钱粮,但来客也得留下自己的种子,与大草原的繁荣出一份力。
“大郎,夜已深,快来歇息吧。”
见赵寻安站着不动,桑花掀开被子坦然显露曲线优美的身段,轻声说。
赵寻安眼角抽个不停,大郎这称谓实在拿人,听闻脑海立时浮现画面,娇艳娘子下毒,毒杀了自己五寸钉一般的夫君。
深吸气吹灭油灯,赵寻安钻进羊毛被,温软的身体立时盘了上来。
第二日天还没亮赵寻安便起身,手握黄石刀不停劈砍,刀落风声呼啸,千百刀只一处,半点不偏离。
只是不知为甚,赵寻安的眉头却是高高皱起。
巴拉一家三口成年的也是早起,桑花满面红扑扑的与阿娘去做早饭,巴拉却是站在一旁认真的看。
待得第一缕晨曦洒落大草原,赵寻安这才徐徐吐出一口浊气,收起黄石刀与巴拉打招呼。
“赵兄弟好刀法,三千六百刀落处一般分毫不差,这控刀的本事,怕是已近化境!”
赵寻安笑言谬赞,巴拉摆手问:
“只是你眉头为甚一直皱着,可是有些不妥?”
听闻巴拉言语赵寻安收了笑,点着头说:
“不知是甚缘由,手握黄石刀总有些不妥的感觉,似乎有些短,也有些轻了。”
巴拉闻言点头,笑着说:
“和我感觉一般,虽说刀法比你差了太远,可我也能看出,你趁手的兵刃当是双手大刀,而非黄石刀这般短刃。”
“如此倒是能够证明你确实不是混沌刀客,这黄石刀,说不得是你从别人手里得来的。”
如此言语颇有深意,所谓的别人,八成就是刀在人在刀毁人亡的混沌刀客,至于如何得来的,那还用说?
吃过热腾腾的羊肉面片儿汤,赵寻安拱手道别,桑花与他个削磨平滑玉般温润的羊拐骨,面上尽是不舍。
赵寻安从身上找了半天也没找出个多余物件,却是取了把黄石刀与了她,巴拉见了忍不住摇头:
“黄石刀阴阳成对,两刀互为犄角相互配合才得圆满,只有一把如何应敌?”
赵寻安闻言挑眉,刚见面便觉这巴拉有些不凡,如今能讲出这般言语,绝对也是个用刀的高手!
“便如老哥所言,我本身所用当是双手长刀,黄石一把足以!”
说罢再拱手,赵寻安握着寻踪石大步走向远方。
半个时辰后,一队披挂整齐的草原骑兵从赵寻安身边呼啸而过,备马有十余被绳索捆绑的草原女子。
赵寻安见了忍不住皱眉,王庭直属的骑兵却在劫掠自己的人民,到底是甚想法?
又行百丈赵寻安猛然驻足,骑兵所向乃是巴拉牧场!
赵寻安撒腿狂奔,心如擂鼓,这些混账,怕是要行恶事!
两条腿如何比得上快马,待赵寻安疯狂跑回巴拉牧场,果然出事了。
手持弯刀的巴拉臂膊双腿受伤,身前是一无头骑兵,桑花手握黄石刀躺在一旁,眼睛瞪得大大的,却已然失去了生的光泽。
赵寻安合身冲入围成圈的骑兵队列,两骑骑兵连人带马被他撞飞,其他骑兵见了表情立时生了变化,却把手中弯刀收起,尽数从得胜钩取下了骑枪。
臂膊挥舞便能把千斤战马扔出,如此神力,怕是唯有王庭巴图鲁可以与之抗衡!
俯身抱起桑花,心窝处只一道极窄的血痕,出手者刀法狠戾精准,锋芒一点便停了心跳,出血只指尖那点。
“巴拉老兄,他们因何如此作为?”
赵寻安面无表情地与桑花合拢双眼,声音平静地问。
“还能如何,便是帝国与王庭之争,自那位钱大人归顺了王庭,我等与世无争的草芥,也成了他眼中的钉!”
巴拉苦涩地说,赵寻安脑海立时有思量浮起,帝国王庭于十年前签订国书,却把草原一分为二,巴拉所在便是帝国的边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