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随着一道道不可名状的酒菜上桌,内堂的喜宴也逐渐上升到了高潮,首先是姜家家主致辞,向各位亲友来宾表示感谢。
接着,那位面容煞白无须、脑门发亮,脑后拖着一根猪尾辫的新郎官,开始在每桌敬酒夹菜。
贾士道虽无阴阳眼,亦无玄阴法眼之类的法术,但基本常识还是知晓的,对桌上的酒菜丝毫未动。
“酆都道友,这些厉鬼似乎也不过如此,离得如此之近,也未能察觉到我们。”
“莫急,这宅子里似乎远不止这些门道,有道是打蛇打七寸,不然只是徒劳无功。”
之所以如此谨慎,是因为这一番观察下来,才发觉眼前这些姜家亲戚,多数是用人皮包裹着欲灵伪装而成的赝品,说白了就是“傀儡”。
“不愧是酆都道友,想必是发现了什么吧?”
人精似的贾士道很好奇,对方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其实他早就看出,眼前的酆都大抵是初涉江湖,就是不知道手段如何。
“...待会你就知道了,现在还不到时候。”
二人交谈间,喜宴迅速达到了巅峰,随着一声“新娘到!”传来,只见门口一群丫鬟簇拥着,身不由己的白灵迈入大堂。
因盖头遮掩,白灵并未发现自己“名义”上的队友,而后又在两名丫鬟的搀扶下,如同提线木偶般向姜家长辈们逐一施礼。
“嘿嘿,要是咱们今个不来,这位扎纸匠道友怕是活不过今晚,你说对吧,酆道友。”贾士道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肚皮,仿佛他与扎纸匠有过嫌隙。
“嗯。”对于此事,陈风未置可否,只是轻声应了一句。
不得不说,姜家的那些老鬼还是挺有眼光的,在法眼的加持下陈风能清晰看到,盖头下白灵的真实容貌。
五官犹如精雕细琢的艺术品,精致中透着灵动的气息,丝毫没有网红那种充满科技的生硬感。
长发如瀑布般垂落在双肩上,仿佛一匹黑色的绸缎,柔顺而光滑。
皮肤白皙如雪,宛如羊脂玉般细腻,在昏黄的灯光映照下,泛着淡淡的光泽,犹如一件上好的瓷器,散发着迷人的光彩。
如今虽沦为阶下囚,但她眼神清冷,目光中蕴含着必死之志,显然对自己即将面临的处境了然于心。
贾士道忽然趋近陈风,压低声音对他说道:“酆道友,是否要救人?你来决定,当然我也会帮你。”
“要救,我发现这座宅邸内绝大多数鬼物都是傀儡,正主就是那几头姜家老鬼,而且救下她,可分担被围攻的风险。”
就在两人刚刚定下计策,便见那鬼新郎领着无法自主的白灵,来到他们这桌敬酒。
然而,当其他傀儡纷纷起身时,唯独陈风和贾士道稳坐于座位上,四平八稳毫无起身之意。
“你们是谁?为何在此?请柬上并未有你们的名字!”
面对鬼新郎的质问,谁也没答话,俩人直接是眼观鼻,鼻观心拿对方当空气。
鬼新郎见状,本就苍白的脸色,愈发变得铁青难看,尤其是那双幽绿的眼珠,仿佛要喷出火来。
只见他一手指着他俩,“你你你....你.你...”了许久,愣是未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如此滑稽可笑的模样,差点让陈风绷不住嘴角。
陈风暗自摇头,心中暗叹,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书生”这一群体,即便做了鬼,也难以改变那扭捏造作的恶心姿态。
这时,坐在堂上的姜老太爷,似是察觉到了这边的异样,一双鬼眼闪烁幽冥,却始终无法看穿那两个不速之客的底细。
随即,他开口道:“来者皆是客,姜云,你先带孙媳去其他桌敬酒,这边交由我处理。”
”是,爷爷。“
此时,跟在鬼新郎身后的白灵,听到周围的变故,心思敏锐的她瞬间明白发生了何事,十有八九是接受了任务的队友,如今也在大堂之中。
虽说众人仅是名义上的队友,未必会施以援手,但总好过与那尸鬼共入洞房!
“呃..”
白灵本能地欲高声呼救,或是弄出些许声响,可怎奈全身仿若被鬼压床般,甚至连一根手指都难以动弹。
最终只能绝望地看着自己的身躯,被操控着转头离去。
如果....陈风和贾士道没有出现的话,她或许会坦然赴死,奈何求生的希望近在咫尺,却又束手无策。
“等等,我让你离开了吗?”陈风突如其来的质问,令现场瞬间鸦雀无声,新郎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之色。
这一刻原本热闹非凡的场景,仿佛被强行按下了定格键,几乎所有傀儡的脸上都露出了荒诞嗜血的笑容。
然而或许是生前习惯作祟,姜老太爷并马上发作,反而好言相劝。
“两位不请自来,有什么事可否等明天再说,今晚乃我姜家大喜之日。”说话时,他脸上的老人斑,犹如蠕虫苔藓般不断蠕动爬行,活人见之足以令其惊骇欲绝。
到目前为止,姜老太爷还只当对方是,不知从何处混入的山精野怪,欲来此地谋取些好处。
很快,姜次华轻拍双手,门外便有一队青衣侍女现身,为陈风俩人重新呈上一桌“色香味俱佳”的酒菜,当真是恶鬼的盛宴,妖邪的珍馐!
但见那三五个面容惊惧的人脑袋,呈品字形码放在盘子里,称作人肉馒头。
又有那人妇被石碾子压成肉泥,混合面粉揉成面饼,做成了油炸饼子,叫做老婆饼。
更有那巨大的汤碗内,一对新鲜的心肺在血水中沉沉浮浮,那是正儿八经取自一对夫妻的“夫妻肺片”。
最后还有一碗,连着筋膜的眼球,制作而成的濑尿牛丸,作为餐后点心。
可作餐后点心。在江老太爷眼中,这些山精野怪平素定然无缘品尝这些美食,只需先将这二人稳住,待喜宴结束,便将他们匡到后院交由太奶奶处置!
..........
“物伤其类,秋鸣亦悲”,陈风与贾士道凝视着那些沦为菜肴的人类,心中不仅毫无惧意,反而燃起熊熊怒火。
“啧!姜老爷,如此大喜之日,竟以这些腌臜款待贵客,莫非是将我等视作乞丐?”
陈风整个人斜靠在椅背上,铜钱面罩下的嘴角扬起一抹冷意,这是和贾士道约定准备动手的信号。
“够了!仗着自己有几分道行,就敢来我姜家胡搅蛮缠,你们这么做让我很难办啊!”
“难办?那就别办了!!”
陈风骤然发难,单手便将数十斤重的实木桌面掀起,连同其上的残肢断臂,一并砸向呆立的鬼新郎。
而早已收到信号的贾士道,别看其身形肥胖,但动作却宛如灵猴,扛起身着嫁衣的白灵拔腿就跑。
“酆都道友!里面施展不开,我们就在外面等你!”
此时,鬼新郎虽被砸得晕头转向,但在仍在混乱中嗅到了,贾胖子身上携带的生人味,与他小娘子身上的味道一般无二。
“哎.哟..喂!太爷爷!他们是活人!和之前的和尚道士是一伙的!”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姜老太爷怒发冲冠,甚至连人皮头套也难以维持,双眼与嘴巴的部位化作三个黑洞,隐隐有气流喷涌而出。
“你们真该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