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神龛轰然倒下的那一刻,祭司的身体仿佛被抽去了脊椎,如同无骨生物一般,软趴趴地瘫倒在地上。
他惊恐万状,双眼圆睁,满是不可置信地仰望着杨奇伟。
这一刻,他终于如梦初醒,意识到一件可怕的事——这个男人,疯了!
他到底想要干什么,难道是要公然挑战神权吗?!
刘长庚等人也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他们一个个仰着脑袋,目光呆滞地看着杨奇伟,只见他猛地抬起重重踹在神龛之上的那一脚,就好像是踹在了他们的心坎上,让他们瞬间心跳骤停,呼吸都仿佛为之凝滞。
此时,众人的脸色变得煞白如纸,脊背的衣服早已被冷汗浸透,贴在身上,凉飕飕的。
他们心中清楚,事情已然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
这一战,无论最终谁胜谁负,他们都没有什么好结果。
毕竟,当初请河伯出战的正是他们。
如今杨奇伟当着几十万百姓的面,毫不留情地踹翻河伯的神龛,更是一次次高声质问河伯凭什么接受百姓的香火,这无疑让河伯颜面扫地。
哪怕河伯最终赢得胜利,又岂会轻易放过他们?
不过,许多普通百姓可没有这般忧心忡忡。
在距离祭坛较近的地方,一位成年男子身手敏捷地爬到了树梢上,双腿紧紧夹住粗壮的树干,身体前倾,竭尽全力地对着杨奇伟大声喊道:“杨教主,您说什么治国,俺们也不懂,有没有简单一些的办法,可以创建属于人民的国家?”
男子涨红了脸,额头上青筋暴起,声音中满是焦急与期待。
他的呐喊起初并没有立刻引起杨奇伟的注意,但却成功吸引了周围百姓的目光。
人群中,有人跟着扯着嗓子喊道:“杨教主,有没有简单一些的办法,可以创建属于人民的国家?”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人受到感染,纷纷加入到询问的行列之中。
那此起彼伏的呼喊声,好似滔天巨浪,一波接着一波,仿佛要将这方世界彻底掀翻。
杨奇伟终于听到了这如雷般的声音,他微微扬起唇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轻声道:“有的,自然是有的。”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在嘈杂的人声中却显得格外清晰。
“你们想要的,是不是圣人之治?一个圣人,一群君子,代表你们的利益,为你们发声,为你们呐喊,为你们谋求利益?”
杨奇伟微微歪头,目光缓缓扫过人群,脸上带着些许玩味的神情。
“你们想要的,是不是圣皇之治?一尊圣皇,一群清官,代表你们的利益,为你们奋斗,为你们争取,为你们谋求太平?”
他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摊开双手,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
杨奇伟的声音通过大喇叭传向四面八方,也清晰地传进了无数百姓的耳中。
听到这话,人群中有人若有所思,微微皱起眉头,在认真思考着杨奇伟的话语。
但更多的人则是毫不犹豫地纷纷点头,扯着嗓子呐喊道:“对,就是圣人之治,圣皇之治。”
百姓们情绪高涨,一个个涨红了脸,眼睛里闪烁着激动的光芒,呼喊声震耳欲聋,似是汹涌的潮水,一浪接着一浪,越发高昂,越发激动。
然而,就在这热烈的氛围中,杨奇伟的脸色却突然冷了下来,犹如寒夜中骤然降临的寒霜。
他目光如炬,冷冷地说道:“你们说的,不就是这天下无数皇朝,不就是大明皇朝?”
他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势。
“你们想要的,就是另一个大明皇朝吗?”
“皇帝自诩天子,代天牧民,自诩圣君,自诩圣明。”
“文武百官自诩君子,自诩圣人。”,说到这里,他微微摇头,脸上满是不屑。
“他们嘴里说着仁义,念着道德,打着保护你们,为你们好的口号,从你们这里肆无忌惮地掠夺财富。”
杨奇伟略微停顿,伸出手指,在空中用力地戳了几下,表情愤怒,呐喊道。
“你们的粮食。”
“你们的衣服。”
“你们的房子。”
“你们的女人。”
“直到你们一无所有!”
“他们还要说,农民不知道努力,工匠不知道奋斗,商人不知道拼搏,贱户不知道奋取。”,杨奇伟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语气中充满了嘲讽。
“他们从来不说,你们的收成他们巧取豪夺拿走了多少。”
“商人的商品,他们收了多少赋税,要了多少苛捐杂税,这些成本最终要到哪里去?”
“农民耕地的收成,有多少交了皇粮,有多少抵了赋税,有多少还是自己的?”
“工匠的收成,有多少抵了赋税,有多少要用购买被朝廷,被官员层层抬高价格的商品。”
“他们从来不说,从你们那里拿走的财富去了哪里。”
“他们只会打着为你们好的口号,打着朝廷的名头,以保护者,以正义的名义,从你们这里无止境的掠夺。”,杨奇伟的声音越来越高,几乎是在咆哮。
“遇到问题,他们会说,再苦一苦农民。”
“再苦一苦工匠。”
“再苦一苦商人。”
“但他们从来不说,为什么一定要苦百姓,百姓都是在为谁受苦,是谁给百姓带来了苦难!”
他说着,挥舞着手臂,情绪激动。
“然后他们理所当然的,心安理得的,将从你们那里抢来的粮食,衣服,房子,女人据为己有,分而享用!”
“并美曰其名,这是自己的努力,自己应得的那部分,自己劳动付出的成果。”
杨奇伟顿了顿,目光深邃,凝视百姓,质问道。
“你们是有粮不知道吃。”
“有钱不知道花。”
“有房不知道住。”
“有女人不知道用吗?”
“需要别人替你们吃,替你们花,替你们住,替你们用!”
杨奇伟的声音高昂,宛若一根根利箭,直直地刺在了无数百姓的心头。
百姓们茫然地彼此对视,脸上的激动与兴奋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迷茫与不知所措。
他们的眼神中失去了光彩,仿佛突然没有了灵魂。
农民们心里清楚自己的收成有多少要交税。
工匠们也明白自己的收入有多少要交税。
商人们更是对需要缴纳的苛捐杂税以及各种摊派了如指掌。
但这些从无数百姓身上掠夺的财富最终去了哪里,很多人此前确实没有清晰的概念。
这一刻,他们呆立在原地,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杨奇伟。
而就在此时,一道愤怒的声音自远方传来,那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天际,又好似是从地底深处缓缓升起,带着无尽的威严与怒火。
“大胆妖孽,安敢祸乱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