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教自十月下旬北伐,一日下泌阳,两日下新野,五日下桐柏,七日下邓州。
短短十天时间,南阳府南部全部沦陷!
而他们沦陷的速度,主要考验圣教的行军速度。
大军行进不是朝廷传递消息。
传递消息快马加鞭,又有各地的驿站能不停换马换人,一天跑个五百里也不是难事。
但大军行进,一天能走百里的军队,已经非常非常少。
寻常大军行进,也就四五十里左右。
通常只有急行军的情况下,才有可能做到日行百里。
当然,若是乘船顺水,又是另一种情况。
但真正让圣教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法宝,却也并非圣教精锐的强大实力,而是圣教的战略。
在圣教北伐前,杨奇伟便已经给圣教制定了攻城之策。
攻城,攻心为上!
如何攻心~~~
十一月初,南阳城。
昨日下了一场小雪,房屋上依稀还能看到未曾化开的白雪。
天寒地冻,街道上并没有多少行人,商铺更是大半关了门。
如今距离圣教北伐已经过去十天。
这段时间,不断有消息从各地传来。
就普通百姓所能接触的消息,便是泌阳,新野已经陷落。
关于泌阳和新野是怎么陷落的,众说纷纭。
有人说,圣教教主亲自施展大神通,单刷新野和泌阳两城。
对于这个说法,很多人是认可的。
毕竟那可是能吊打河伯的存在。
河伯啊,南阳府南部各县拜了几百年的神灵,在圣教教主面前还不是像一条狗。
这样的强者,说一句真仙都不为过呀。
单刷两座小县城。
很oK!
也有说法,泌阳和新野内部出现了叛徒,有奸佞之人背叛大明,背叛皇上,实乃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辈。
亦有传言,新野的乡勇起事了,直接响应圣教号召,端了新野的衙门献给圣教。
圣教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新叶城。
当然,这个消息已经被南阳府衙门辟谣。
不存在什么乡勇起事,更不存在什么乡勇响应魔教号召投诚,这些都是魔教妖人散布的谣言。
新野是被魔教妖人以邪术拿下。
总之,不要相信魔教妖人破坏我大明臣民的谣言。
我大明上上下下,君君臣臣,官官民民,亲如一家。
不存在背叛。
对此,南阳城内的百姓表示怀疑。
亲如一家?
有吗?
当然,朝廷也并不在乎百姓信不信。
反正话我说出去了,你要是再敢议论,说些和我们不一样的话,那就是妄议朝政,那就是质疑朝廷。
哼哼,到时候,你自己想清楚后果。
南阳城,府衙。
书房。
房间正中是一张紫檀如意云头纹大画案,案面平直,纹理细腻,在阳光中泛着柔和光泽。
案上整齐摆着文房四宝,端砚温润,残留未干墨汁;毛笔插在雕花笔筒里,笔锋锐利;宣纸堆叠如小山,洁白且纹理清晰。
另有笔洗、镇纸等器具,皆是工艺精湛的珍品。
画案后,是一把明代花梨四出头官帽椅,光素无雕饰,搭脑上翘、靠背微弯。
案旁还设绣墩,添了几分温馨。
两侧长长的架阁,摆满各类书籍。
有哲学、医药、法帖、历史典籍等,装帧或精美或陈旧。
若是往日,唐文书定是悠闲的翻阅古籍,或者持笔练字。
但现在。
他端坐在椅子上。
短短时日,就明显瘦了两圈,眼眶深陷,浓重的黑眼圈挂在眼下,双眼通红,布满了血丝。
显然在最近这段时间,他几乎未曾好好休息。
唐文书靠在椅子上,呼吸声轻缓,似是陷入了假寐。
正在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却见刘景明大步匆匆走来。
虽是寒冬时节,可他来到房间时,额头却布满了汗珠,发丝都被汗水浸湿,一缕缕贴在脸颊上。
在寒冬时节,更是能看到丝丝缕缕的蒸汽升腾而起。
显然他是一路疾行而来。
唐文书听到来自门外的动静,缓缓睁开了疲惫的眼睛。
他看着神色匆匆的刘景明,眼神中已经没有恐惧,或者其他的情绪,只剩下麻木。
“哎,先生又得到了什么消息。”
唐文书靠在椅子上,无奈地叹了口气,声音中透着疲惫与无力。
刘景明看着唐文书憔悴的模样,暗暗叹了口气。
他快步走到书桌前,双手毕恭毕敬地捧着一封急报,神色凝重,声音低沉道:“镇平传来消息,镇平也落入贼人之手了。”
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听到这话,唐文书的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一颤。
镇平位于南阳城西北方向,是距离南阳最近的县城。
现在镇平失陷,意味着南阳城的处境岌岌可危,更意味着南阳很有可能在不久后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唐文书深吸了口气,胸口剧烈起伏着,随后无奈地叹了口气:“短短十日,短短十日,连镇平也失陷了吗?”
刘景明叹息道:“只怪妖人的手段太毒辣。”
听到这话,唐文书面皮微微抽搐,缓缓睁开眸子。
他瞥了刘景明一眼,眼中满是自嘲:“何止毒辣,分明是要挖我大明的根基。”
“这些魔教妖人,竟懂得利用人心。”
唐文书微微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他们每攻陷一处,便以厚利收买当地百姓,而后从当地百姓中寻找在临近县城有亲戚、有关系、有门路的人,让他们在这些城池外宣扬魔教的好处。”
“哈哈哈,世人逐利,魔教真是好手段,好手段啊。”
唐文书仰头大笑,笑声中却满是苦涩。
刘景明垂首不语。
他当然知道魔教用了什么手段,更知道各地的县城都是怎么破的。
比如镇平。
魔教妖人从新野,以及附近乡村找了些在镇平有亲戚的人,让他们到镇平城下宣扬加入魔教的好处。
什么分田地,免赋减税,士农工商平等等等。
当然,这些都是虚的。
他们最可怕的地方,是让以前跟着朝廷的乡勇兵丁诉说过往与现在的差距。
过去的朝廷是如何苛刻,现在的圣教是如何厚道。
就连普普通通的衙役,现在每个月也能拿到一百五十斤粮食的俸禄。
还不包括各种福利。
要知道,以前普通衙役的俸禄不过是六七十斤粮食,就这还经常拖欠呐。
更别说其他福利了。
每个月七十斤粮食和每个月一百五十斤粮食的月薪,看似仅仅差了七八十斤,但情况可截然不同。
每个月七十斤的粮食,只能说勉强让一家五口饿不死。
而每个月一百五十斤的粮食,足以让一家五口吃饱喝足,还有剩余!
在这样的诱惑下,镇平内部直接乱了。
乡勇起义投诚魔教,最终不战而败。
此手段,何等恶毒。
他们竟然将白花花的银子分给贱民!
恶毒。
太恶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