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伯整个人都僵住了,宛如一尊石化的雕像。
他在这世间已存活了将近三百年!
漫长的岁月里,虽不是首次遭受殴打,可近百年来,这却是头一回被人当众狠狠打脸。
刹那间,怒火好似喷发的火山,汹涌地涌上心头。
可紧接着,河伯想到杨奇伟可怕的力量,这股怒火便被一股深深的恐惧所浇灭。
河伯可怜巴巴地望着杨奇伟,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声音带着哭腔,微弱地说道:“小,小神不知真仙降临,我~~~~”
话未说完,他眼眶泛红,几乎要哭出来。
几十年来,未曾有人这般对待他,也不曾如此低声下气过,以至于他都有些忘却,该如何去哀求别人,又该如何以平等姿态对待他人。
此时此刻,河伯满心懊悔,恨不得抬手狠狠扇自己两个耳光。
当然,相较于河伯的复杂心情,岸上的祭司、士绅,还有普通百姓们,内心更是犹如遭遇海啸,掀起了翻天覆地的波澜。
河伯那声带着弱弱哀求的话语,通过喇叭,清晰地传进了每一个百姓的耳中。
他们猛地抬起头,目光齐刷刷地看向河伯车驾所在的方向。
不管能否真切看到,所有人皆是如此。
这一刻,他们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河伯那委屈巴巴的模样,以及杨奇伟神采飞扬的身姿。
随即,他们又想起了那些关于杨奇伟的传说。
据说,他乃是昊天上帝的兄弟,本是天上的真神。
只因心系凡间百姓,想要挽救这已然崩坏的世道,才毅然留在凡间创建了圣教。
对于这个传说,绝大多数百姓都是不信的。
即便圣教的弟子们,其实也并非全都深信不疑。
毕竟这听起来太过荒诞离奇。
不过,这在以往也无关紧要。
只要跟着圣教能有吃有喝,便已足够。
然而现在,他们瞧着低声哀求的河伯,听着那仿若娇喘般弱弱的声音,心中某根紧绷已久的弦,“啪”地一声彻底崩断了。
难道……
难道杨教主真的是昊天上帝的兄弟,真的是天上降临的真神?
难道……
杨教主当真立志要建立一个地上的天国,一个属于人民的国家?
难道……
杨教主真的是前来解救世人于水火,救苦救难的神灵?
就在这一瞬间,杨奇伟的形象在众多人眼中、心中,陡然变得高大、神圣起来,仿若蒙上了一层神秘莫测的光辉,令人难以揣度。
与此同时,杨奇伟的个人面板上,信息如疯狂跳动的音符,接连不断地闪现。
【玩家与谢琦好感度提高,达到好友级别,获得一次抽奖机会。】
【玩家与井峰好感度提高,达到挚友级别,获得一次抽奖机会。】
【玩家与平谷好感度提高,达到生死之交级别,获得一次抽奖机会,一点自由属性。】
仅仅片刻之间,杨奇伟便收到了数千条这样的信息,还收获了一百五十多个自由属性点。
但此刻,他根本无心顾及这些小事。
杨奇伟目光冰冷,仿若寒夜中的深潭,声似寒潮般凛冽,严厉质问道:“修行者既然自诩超凡脱俗,为何还要依赖凡俗的供养?”
“修行者既然宣称不问世事,为何又要收取百姓的香火?”
“你们在接受百姓香火、收取百姓贡品之时,怎么就不提自己超凡脱俗、不问世事了?”
“当百姓遭遇麻烦,被人迫害、被人凌辱,或是遭遇灾难之际,你们这些平日里享用百姓香火的修行者,却真的超凡脱俗、对世事不管不问了。”
杨奇伟说到此处,脸上满是嘲讽之色,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不屑的弧度。
河伯被这一连串质问说得哑口无言,身体愈发瑟瑟发抖。
他心里当然清楚,杨奇伟所言句句在理。
可……
可整个修行界都是这般行事啊。
长久以来的制度便是如此,又不是他这一个神灵这么做。
河伯满心委屈,却根本不敢将这些话说出口。
毕竟这可是修行界心照不宣的规则——大家多拿供奉,少管俗事,如此便能你好我好大家好。
至于百姓过得好不好,那并不重要,只要他们觉得神灵好,高人好,心甘情愿供奉钱财贡品,让修行者们享用就行。
河伯委屈得不行,双唇哆嗦着,却只能发出些不知所措的喃喃低语,不敢解释。
毕竟这些话说出来,可是得罪了所有同行,还不得被弄死。
短暂的沉默过后,河伯终于回过神来,赶忙求饶道:“小神,小神玩忽职守,疏忽大意,还请真仙谅解。”
杨奇伟闻言,只是冷笑一声。
他右手如闪电般探出,坚硬得好似无坚不摧的神兵,稳稳地死死扣住河伯的脖子。
紧接着,双足用力一蹬,须臾之间,便带着河伯回到了祭坛之上。
杨奇伟随手将吓得浑身颤抖、瘫成一团的河伯扔到地上,而后目光扫向下方跪伏在地、黑压压一片望不到尽头的百姓,声如洪钟般大声喝道:“都站起来,睁开眼睛,好好看看,这就是你们一直跪拜的神灵。”
话音刚落,杨奇伟抬起脚,重重地踩在了河伯的脊背上。
这一脚,仿若一座巍峨的小山从天而降,重重地压下。
河伯只觉五脏六腑好似要被瞬间震碎,忍不住惨叫一声。
河伯这声凄厉的惨叫,犹如一道极具冲击力的信号,又恰似一把无坚不摧的神兵利刃,硬生生地破开了百姓们长久以来对河伯的敬畏之心。
他们纷纷看向杨奇伟所在之处,或是转向喇叭的方向,眼神中满是战战兢兢,可同时又隐隐透着兴奋与激动。
原来河伯也不过如此吗?
这般想着,人群中有人颤颤巍巍地率先站了起来。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人受到鼓舞,纷纷站起身来。
就如同他们当初纷纷跪下那般,当越来越多的人站起身,百姓们内心深处对河伯的畏惧与敬畏,被彻底打破。
他们如同汹涌的潮水,一波接着一波,纷纷挺直了脊梁,昂起了脑袋。
这一刻,河伯趴在地上,满心绝望,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心里明白,自己彻底完了。
几百年来苦心维护的声望与威严,在此刻,全都化为了泡影。
想到这儿,豆大的泪珠不受控制地从他眼角滑落。
“小神错了,小神错了。”,河伯哽咽着,声音里满是委屈与伤心,回荡在这片已然发生巨变的天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