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厅内一片幽静。
上好的红檀木椅摆满主座两侧,白墙红檐,壁上悬着名家字画,几盆名贵绿植用作点缀,整个屋舍完美体现了屋主人高雅的格调。
主座上,男人身着绛紫朝服,腰佩鎏金纹带,似是刚从皇宫出来,还未来得及换下常服,他双手搭在扶手上,双目深邃,俊美非凡,举手投足间有意无意散发出威仪的架势。
温浅坐在他左下首,轻抿了一口霓裳泡的茶,静待上面那人发问。
这种难捱的静谧大概维持了半炷香时间。
男人终于缓缓开口,和外表给人的感觉不同,他嗓音清润,和蔼如春风拂过,问的也不是温浅所想。
“近日来,可开心否?”
温浅:“……”
记忆中,原主和她爹不怎么交流,凤羽话少,对子严格,对女儿却只会娇宠,金银财宝像水一样流入凌天院,言语相较则少得可怜。
难道是因为她昨天去了黑市,传到凤羽耳朵里,后者以为凌天院那些下人不够她玩了?
想了想,温浅索性直接道。
“挺开心的。”
“那便好。”
又是死一般的沉默。
温浅:“……”
她问系统:“这人什么路数?”
系统:“我不道哇。”
温浅嫌弃:“要你何用。”
系统:“……………”是这个世界信息太少了,怎么能怪它!
温浅在心里琢磨了下,想着要不要自己抛个话题出来,就见上首的人起身,经过她略微垂眸,淡淡道:“回屋把这身换了,一个时辰后,随我一起入宫参加宫宴。”
温浅:“……”
对哦,她身上还穿着逛街时那套男子服饰。
再抬头时,凤羽已经出了正厅,温浅撇撇嘴,只得先回院子里换衣服。
她挑了件跟前几日没差的黑金长裙,外搭黑绒大氅,上面用精致的双面绣纹着两只凤翼。
不是她想选黑色,是凤温浅的衣柜里根本没别的颜色可穿。
虽说只有黑和金两种色调,但其纹饰、环佩、刺绣件件不同,毫不重样,显然制衣人也是下了一定苦功的。
不晓得穿黑色参加宫宴会不会不妥,但记忆中凤温浅一直这样穿着出行,也没人说她不对,或许这个朝代不怎么在乎这些吧。
霓裳的动作很快,只消半个时辰,她就整装完毕了。
去宫中定要带几个下人,至于要带谁……嗯,首先排除段焱烨。
其一嘛,她昨天给人打成那样,恐怕没十天半个月都下不来床,至于其二……
那卷轴就在皇宫里,她要是带男主去,怕不是到宴会上待了三分钟,他就得尿遁找东西去了,自己还要走反派线,定然不可能现在助他。
最终,温浅只带了霓裳和莲鹤。
霓裳早已习惯,而莲鹤听见这则消息,眼中划过一抹异色,眉头紧皱。
温浅一看便知,他的复仇对象应当是洛兰皇室中人。
温浅:得,这位也是宴会开场三分钟就要尿遁的主。
从凤温浅的角度思考,她不在乎手下心中所想,更不在乎洛兰皇族的性命,可从反派的利益出发,她不能任由莲鹤伤害皇室的重要人物。
会破坏八国面上的和平。
于是她冷冷睨了一眼莲鹤,红唇轻启,“我之前说过会助你复仇,便不会食言,你无需心急,更不可擅自行动。”
闻言,莲鹤眼中的狂热才渐渐褪去,他抬眸看了眼温浅,缓缓点头。
三人走出凌天院,步于雕梁画栋的檐廊下,正巧遇到了往这边赶的二哥凤朝逸。
男人眉目如刻,相貌英气十足,既浓烈又不羁,穿着一身玄色蟒袍,未着盔甲,腰间挂着佩刀,行路间风风火火,鹰目上扬,给人一种玩世不恭的狂放感。
“哟,小妹。”他挥了挥手,声线也如长相般张扬,“刚接到急令,父亲和大哥已经先行一步入宫处理朝务了,你这边如何?”
“好了。”她敛眸,问道:“我一人进宫吗?”
凤温浅母亲去世的早,府中只剩下林姨娘一个女眷,是她母亲当时的陪嫁丫鬟,凤羽从来不去林姨娘的院子里,也没有再娶的想法。
而林姨娘自不够格参加宫宴。
“不。”凤朝逸转身,摆了摆手,“小妹你和夏府那位一起去,她已在正厅等你多时了。”
看着他宽厚的背影,温浅扬眉。
夏府……
夏凝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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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踏入正厅时,主座空无一人,夏凝月坐在她刚才的位置上,身后站着一个丫鬟,面前则跪着一个衣着朴素的女子。
那丫鬟上前,脑袋高高扬起,趾高气昂的说:“叫你去倒个茶,你倒的是个什么东西,想烫死小姐吗?!”
跪着那人被淋了一身茶水,衣服上满是水渍,头顶还沾了两片茶叶,看上去好不狼狈,却沉默着一语不发。
温浅:“……”
什么情况?
她不解,正好看见门边站着一个诚惶诚恐的下人,便对他勾勾手指,那人像见到救星一样走过来,附耳解释了一遍事情经过。
大概半炷香前,夏凝月刚到凤府,打算找凤温浅一道参加宫宴,凤羽这会前脚刚走,凤朝逸听了她的来意后答应帮她去寻温浅。
夏凝月于是在正厅坐下了,下人要奉茶,她却不让,指着自己的一个丫鬟叫她去烧水沏茶,后者听命的去了,端着茶回来,却被夏凝月泼了一身,现在还在正厅闹着呢。
“小姐,求您勿怪,”下人说完便跪在地上,对她磕了几个头,“不是我们没有待客之道,实在是二小姐她……不许我们插手哇!”
温浅:“……”
那还能有什么不明白。
这地上跪着的丫鬟……
肯定是女主,江离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