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午的放学铃声响起之时,琪亚娜顿时一个鲤鱼打挺,从座位上一跃而起。
“阿元我们快冲,去得晚了就又抢不到饭了!”
“谁能抢得过你啊……还有,咱们哪次不都是进入食堂的第一梯队嘛?”
“似乎,好像,确实……是这样的啦,嘿嘿。”
面对自家竹马的打趣揶揄,琪亚娜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
“好啦,今天晚上咱们改善一下伙食,出去吃吧,琪亚娜想要吃点什么?”
“好耶!我想想啊……我要吃巧克力慕斯蛋糕,再来一个榴莲千层,还有麻辣水煮鱼红烧狮子头蒸羊羔蒸鹿尾……”
“你搁这儿报菜名呢?”
苏元没好气地搁琪猫猫的头上敲了一下。
“诶嘿,我也是说说而已啦。要不……咱们去吃新开的那家烤鸭店吧,听说吃烤鸭送饮料诶。”
“这个阔以试试,你带路叭。”
“好说好说。琪亚娜,出击!”
……
放学以后,同学们要么去食堂吃饭,要么就直接回家了。此刻,空荡荡的教室中唯有一名女生。
在确定周围无人以后,少女小心翼翼地从钱包的夹层里拿出一张照片。
“苏君,由乃真的好喜欢你……”
看着自己暗恋之人的照片,女孩原本苍白的面容上浮现出一抹红晕,稍稍有了点血色。
众所周知,学校也好,班级也罢,作为社会的一个缩影,从来都不只有阳光普照与万里晴空,风暴和阴影也随处可见。
由于家庭的原因加上自身性格的内向,使得由乃在学校尤为沉默寡言。而独来独往的她更是被视为“不合群”的刺头,被放逐于群体之外。
集体的孤立,再加上时不时的校园霸凌与敲诈勒索,使得少女更为怯懦和自卑,向着绝望的深渊缓缓走去,一步,又一步。
本来,按照常理来说,自己和苏君是不会有任何交集的。毕竟,他作为班上的学霸加现充,而自己只不过是班级里的边缘人物,无论怎么想,似乎都不存在交流的可能吧……
但是命运总是那样阴差阳错,让两个原本毫不相干的人……产生了相识的机会。
这是她的幸运,也是她的不幸。
由乃清楚地记得,那是晚自习前的用餐时间,其他同学都去吃饭了,唯有自己一人留在教室。
不是由乃不想去吃饭,只是,身上的饭钱连同回家的车费,都已经被高年级的霸凌者抢走了。不要说晚饭了,就连晚上回家……都成为了一个严峻的问题。
“咕……”
由乃的小腹发出了严重抗议。
本来平时学习强度就大,再加上没有按时吃饭,此刻的由乃只能选择趴在座位上,竭尽全力减少能量消耗。
“多喝点水就不饿了……”
由乃挣扎着去拿桌上的保温杯,可眼前的事物却是越发模糊了起来。
……
不知过了多久,由乃感受到唇瓣边传来的甘甜触感。
“你没事吧?”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男孩子的清秀面容。
随后,又有一个女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就说她是低血糖吧?哼哼,本小姐的面包蘸奶茶投喂法果然有效!”
“真是妙手回春啊琪师傅……”
少年在回应了身边女孩之后,又看向了由乃的方向。
“佐藤晚上不去吃饭嘛?”
他知道自己的名字!
由乃的心里怦怦直跳。
虽说都是一个班上的同学,知道彼此的姓名似乎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但自己只是班上可有可无的一个透明人而已……
“嗯。。。晚上不太想去。要减肥的……”
由乃不想暴露出自己目前的困窘处境,算是为了自己那一份可笑的自尊心吧。
“减肥?可是佐藤你的身材已经很好了呀,不需要再控制体重了。反倒是琪亚娜,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这个月好像胖了两斤吧?该控制下饮食咯。”
“什么话什么话!本小姐哪里胖了?你胡说!再说了,就算是体重增加了,那也是长到应该长的地方,你这家伙一点也不懂,哼。”
苏元和他身旁少女的斗嘴,由乃是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她所聚焦的重点只有一个:
他是在夸我……身材好吗?
这位从未被称赞过的少女,脸颊之上漾起一抹绯红。
由乃偷偷瞅了一眼他身旁的少女,又打量了一下自己和骨头架子一样的身材,不由得自惭形秽地低下了头。
真是的,人家只是礼貌性质地问候一下而已,你怎么还当真了?
“晚上多少还是要吃一点的,毕竟每天学习强度那么大,要是一点能量不补充的话,就会和刚刚一样低血糖的。”
少女沉默不语。
苏元思索片刻之后,似乎想到了什么。
“琪亚娜,你能帮我去带杯奶茶嘛,平时的风格,茉莉奶绿,少冰半糖。”
“啊……才刚刚上来的。”
“……请你也喝一杯。”
“成交!”
随着他身旁少女一蹦一跳地离去,教室里便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这是佐藤的笔记嘛?”
“嗯……”
“字迹很漂亮,感觉也很详细呢。我可以借用一下嘛?”
“可以的…”
“谢谢佐藤啦。那作为交换……我请你吃便当吧!”
说完,少年便如同变戏法地将一份便当放在了由乃的面前。
“诶?”
“这是佐藤应得的啦,总不能白抄你的笔记啦。”
“可是苏同学……”
“你是在担心这个呀,本来这是我和琪亚娜的晚餐,但是那丫头非要晚上拉着我去吃烤肉套餐……所以,这份便当就留下来了。放着就浪费了,如果可以的话,佐藤就帮忙消灭掉它吧。”
由乃接过少年的饭盒,里面的菜肴远远比由乃想象中的丰盛。有香气四溢的炸虾、带鱼,还有令人食指大动的开胃小菜,甚至于连餐后水果都有准备。很显然,这不是一顿速食便当的分量。
“谢谢……”
由乃的喉咙有点哽住了,本想向他表示自己的感谢,可是……最后也只是吐出了一句简单的“谢谢”。
“琪亚娜怎么还没回来,我去找找她。佐藤慢慢吃就好啦,还有……笔记晚自习再还你。”
由乃用力地点了点头,目送着他的离去。
教室门传来了清脆的咬合声,此刻,教室里只剩下了由乃一人。
少女低下头,轻轻夹起一筷子米饭放入口中。
有什么咸咸的液体从面颊上缓缓滴下,打湿了盘中的饭粒。
下落的泪滴逐渐变为了啜泣,最后又演变成了难以抑制的失声痛哭。
由乃抱着苏元的餐盒,哭得像一个襁褓中的孩子。
我本可以继续忍受黑暗。
如果我从未见过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