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玉门县,大隐寺。
洛王闭目端坐在一个蒲团上,周围两只铜鹤袅袅生烟,禅房内虚幻且静谧。
";铛。";
古朴厚重的钟声响起,是僧人们晚课结束了。
不多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殿下,来信了。";
一个小沙弥弓着身子奉上信件。
洛王缓缓睁开眼睛,接过信件,";下去吧!";
小沙弥刚走,就听门外又响起一阵脚步声。
洛王皱眉将信件压在手下,不耐道:";进来吧,还有何事?";
木门轻轻被人推开,又被轻轻合上。
洛王抬眼,就见紫阙头戴僧伽帽,身上穿了件松松垮垮的僧袍婷婷袅袅走了进来。
单薄的僧袍,胸前没有系紧,露出大片雪白的皮肤来,紫阙冻得嘴唇颤抖,软绵绵唤了句,殿下。
洛王眼中惊艳一闪而过,拉起他的手搓了搓:";你怎的如此大胆?在佛门清静之地……";
不等洛王把话说完,紫阙扑进他怀中,声音勾人,";殿下不觉得这样更有一番滋味吗?";
洛王被他撩拨得浑身燥热,正想吻上去,就听门外有侍卫来报,";殿下,王侍郎来了。";
";知道了,我就来。";
洛王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伸手将紫阙胸前衣服拢了拢,捏着他的下巴道:";我还有事,你在这里等我回来。";
来不及多看一眼,洛王匆匆跟了侍卫出去。
这些年太子对洛王的监视比对晋王的更甚。可以说早年洛王床榻上的美人,无一人能和太子脱的了干系。就连洛王妃也是当初选太子挑剩下的。
洛王常常觉得自己的生活就是一张巨大的网,一不小心就会被抓住。
而他不甘如此,偏要冒险在这缝隙中燎起一点星火,将束缚他的织网者全部焚毁。
而现在他的狩猎时光即将开始。
";殿下,大事不好啊。";
王侍郎见到洛王,忙行了个大礼。
";王侍郎先请起,何事如此慌张?";
王侍郎换了口气,这才一脸忧色道:";殿下,咱们的人里怕是出了奸细。
这个月上旬太子那边派了人来徐州查铁匠铺子,说是有敌国奸细混在了里面。咱们的人被抓了好几个。
这次又派我来查徐州云州两地人口失踪的事情,不知道是不是对咱们的行动已经有所察觉。您说,我是不是已经暴露了身份?";
";这事本王已经知晓,所以特地从洛州带了好些铁匠来。";
洛王舒了口气,继续道:";你也莫要太惊慌,太子要是真知道了本王的那些事,怎么可能只抓几个铁匠?";
王侍郎依旧愁眉不展,";臣知道了。可殿下,北境雪灾的事你真的不打算上报吗?秦家那老匹夫平日不管这些事,太子和三皇子可都派人盯着呢。死了那么多人,万一他们捅到皇上那儿,您可怎么应对?";
洛王微微眯起眼睛,沉声道:“此事不可上报。若报上去,父皇定会责令本王去处理北境雪灾之事,届时本王的计划便会被打乱。
当务之急是要加快速度开采徐州,云州两地的矿藏,在本王那好大哥有所察觉之前,把屁股擦干净。只需半月,半月后冰夷人的火雷到了,咱们就可以按计划行事了。”
洛王说到此处,面上难掩得意之色。
王侍郎却面露难色,犹豫片刻,还是开了口,“殿下说的是。只是臣还有一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但说无妨。";
";殿下,方令能那老东西向来奸滑,此次给咱们透露消息,也不知道是真心投诚,还是利用咱们跟太子斗。他追随三皇子已经多年,臣不相信他会如此快地倒戈。
他的话您不能尽信。
还有冰夷那边近日发生了大风灾,符家损失惨重,慕家也是乱成了一锅粥,他们都这样了还能按时送来火雷吗?";
王侍郎说着偷偷瞄一眼洛王,见他脸色依旧,便硬着头皮接着道:";依臣之见,若慕家家主真有心助殿下成就大业,就该把火雷的方子拿出来。咱们不缺矿,有方子想做多少就能做多少。";
洛王冷笑一声,“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这火雷本就是他们钳制本王的手段,本来当初找慕渊要几个会做火雷的匠人,他都没有同意,你还妄想要方子?
本王跟他不过是利益捆绑在一起,谁会把保命的手段交到对方手里?
本王要的是这大乾的宝座,他要的是冰夷的宝座。等到咱们目的达成的那一天,他与本王必有一战。
至于方尚书,他是聪明人。上了本王三哥的破船,发现船要沉了,自然要换一条。
大哥心胸狭隘,又生性多疑,怎么会容得下他?放眼大乾,除了本王,他还有更合适的人选吗?”
王侍郎心中仍有不满,却垂着脑袋不再说话。
洛王哪里能不明白他的心思,于是他拍了拍王侍郎的肩膀劝慰道:";王侍郎请安心。他日成就大业,本王许你的一切一定会兑现。
至于方令能,本王自然是要多观察观察,再决定用不用。纵使他以后立刻大功,也不会比你更受本王器重。
你可是本王身边的老人了,不会对本王的人品还有疑虑吧?";
王侍郎面上一红,支支吾吾道:";臣,臣不是这个意思。臣只是……";
";本王明白。";
洛王摆了摆手,打断他,";矿藏的帐目已经丢失,如今有两波可疑的人,一伙是晋王的,一伙是太子的。他们都上了同一条商船去京城。巧的是这商船是蔡家的,你说这意味着什么?";
说罢,洛王转身欲走,又突然停下,“洛川河上常有大风浪,沉船之事应该也时有发生吧?”
王侍郎后背已经汗湿,连忙应下。
洛王回到禅房,紫阙正百无聊赖地摆弄着铜鹤。见洛王回来,紫阙眼睛一亮,起身迎了上去。
“殿下,事情可都处理好了?”
洛王看着紫阙,余光瞥见蒲团下的信件。原先走得匆忙,信件只是随手一塞,本来露出大半的信件似乎被人移动过,现在只露出一角。
洛王心里";咯噔";一下,忽而想起王侍郎说有内奸,便试探着问道:“紫阙,你对政事可有兴趣?本王政务繁忙,以后陪你的时间只会越来越少。你若愿意,以后本王议事就都带着你。”
";殿下。";
紫阙娇声唤了一句,玉葱般的手指放在洛王的太阳穴上,轻轻揉着,“殿下的烦心事紫阙很想分担,但是政事奴家一窍不通,也不感兴趣。奴家要是在您讨论国家大事的时候,睡着了可怎么办?还是给殿下揉揉肩,捶捶腿这种事,奴家比较在行。”
洛王将信将疑,一把搂住紫阙,“那你对什么事情感兴趣?”
紫阙靠在洛王怀里,羞涩道:“殿下心里明明知道,故意逗奴家。”
洛王难得把持住,端坐了身子,直勾勾盯着紫阙的眼睛道:";你若是个女子,本王可以许你宠冠六宫。可你偏偏是个男子,还是个不喜政事的男子。你说,你图什么呢?";
紫阙微微一怔,眼尾泛起一丝淡淡的红色,他盯着洛王的眼睛认真道:“殿下,紫阙什么也不图,只图能常伴殿下左右。紫阙爱您,不是因为权势,也不是为了荣华富贵。”
洛王微微动容,想起初见紫阙的那个清晨。
那是一个和今日一样的大雪天,因为想给母后献上一张纯白的狐皮,他带着十来个贴身的侍卫就去了山林里。
那时的他还没有起谋反的心思,根本不知道身边的姬妾和侍卫都是太子的人。
等他进入密林后,同行的侍卫立刻露出真面目,将他从一处山崖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