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韵是被颠醒的。
睁开眼,她就惊讶地发现自己被季涵远扛在了肩上。
旁边春桃扛着玄清和尚,惊喜道:";小姐,你醒啦!";
跑在前头的季霜霜,绵绵和柳境三人闻言同时回头,刚想和她说话,后面便传来陆安焦急地呼喊,";快跑!不要回头!不要停下!";
紧接着是一阵";乒呤乓啷";,刀剑相搏的声音。
众人顾不上多言,用尽全力往前边的密林跑去。
喊杀声越来越近,陆安已经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后面却不知发生了什么,突然停止了追逐。
与此同时,凌韵环顾一周,招呼众人躲进旁边一处芦苇荡里。
芦苇荡的泥巴软软的,散发着一股腥臭味。
胡书生站在芦苇荡前,迟迟下不去脚。他不满道:";这是什么鬼地方?这就不是人能躲的。我自己一个人走,腿都要陷进去,扶着这个拖油瓶,怎么可能走得远?我走不动了!";
说着,他把陶书生往旁边一放,一屁股坐了下来。
虽然胡书生这话不中听,但是凌韵认同他说的路不好走。
于是,凌韵从季涵远身上下来,和他一起扶起陶书生,深一脚浅一脚的往芦苇荡深处走去。
也不知走出去多远,腿脚又冰又重,开始不听使唤了,凌韵才指挥着大家停下来歇息。
";师父,我听着好像追咱们的有两伙人,他们打起来了。";柳境凑过来说道。
胡书生翻了个白眼,";这儿除了江风,哪有别的动静?还两伙人?你这小东西还挺会唬人的。";
";你爱信不信!";绵绵小嘴跟淬了毒一样,";你自己什么都不行,不代表别人也一样。";
胡书生被绵绵一怼,气得涨红了脸,刚要反驳,却被凌韵抬手制止。
“都别吵了,现在不是争吵的时候。让小境先听听外面到底什么情况。”
众人都安静下来,唯有柳境脸色越来越差。
";师父,其中一伙人进芦苇荡了!";
眼下众人都没了力气,天色也越来越暗,凌韵和季涵远,陆安三人一番短暂的商议后,一致决定先躲在原地不动。
就在众人神经高度紧张之时,一只鸟儿突然从芦苇荡上方飞过,吓得胡书生独自往芦苇荡深处跑去。
";谁!!什么人?";
很快有人朝着胡书生逃跑的方向追了过去。
不多久,柳境低呼:";不好,那该死的胡书生出卖咱们,那些人朝咱们这边来了。";
季涵远闻言皱眉道:";咱们的船离这儿还有一里地。我和陆大哥去把人引来,阿姐,你带着韵儿他们往船那边去。";
季霜霜眼中满是不舍和担忧,最后嘴唇颤抖着道了句:";你们自己保重。";
季涵远和陆安交换了眼神,迅速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两人将沿路的芦苇压倒,很快就吸引了那群人的注意。
芦苇荡中的路依旧泥泞难行,每走一步都格外艰难。春桃肩上扛着昏迷不醒的玄清和尚,好几次腿都陷进淤泥里,差点拔不出来。
一路上,大家都紧张得不敢说话,只听到彼此急促的呼吸声和脚步声。不知走了多久,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众人也终于看到了那艘船的影子。
而他们身后又传来了隐隐约约的喊叫声。
众人心中一紧,加快了脚步。季霜霜率先跳上船,然后将其他人一个个拉上去。
凌韵准备解缆起航时,发现船似乎被什么东西缠住了。她急忙趴下查看,发现是一些水草和杂物缠住了船底。
";师父你们先上船,我来!";柳境自告奋勇。然后他像条泥鳅一样钻到了船底。
芦苇荡里,一点又一点的火光亮起,喊叫声也越来越近。凌韵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忍不住催促:";小境,你还要多久?";
千钧一发之际,柳境冒出了脑袋,欢喜道:";成了!";
凌韵松了一口气,将他拉上船,然后迅速解开缆绳,用力一推,船便缓缓离开了岸边。
凌韵站在船头,盯着芦苇荡里时隐时现的火光,心中思绪万千。
“不知道季涵远和陆大哥他们怎么样了。”凌韵担忧道。
季霜霜也紧紧盯着那片芦苇荡,握紧了她的手,温声安慰,";他们不会有事的。";
船在河面上缓缓行驶着,夜晚的河风冰凉刺骨。
一直昏迷的玄清和尚咳咳了几声,竟是睁开了眼,";水~。";
";和尚,你醒啦?";春桃往腰间一摸,咧嘴笑道,";还好,水囊还在。";
她扶着玄清和尚喝了一口水,就察觉出不对劲来,";哎呀,和尚好烫!";
凌韵伸手摸了玄清和尚的额头,想也不想地扯开了他的袈裟。
";糟了,这是伤口感染了,已经化脓了引起高烧了。";
";那怎么办?小姐,和尚会不会死啊?";春桃急得眼泪哗啦啦往下掉。
";冷~";玄清和尚唤了一声,春桃忙将自己身上的袄子脱下来,给他盖上。
";嘿嘿嘿~";玄清和尚突然笑起来,";胖丫头还算有良心,要是有酒有肉就好了,和尚我还能做个饱死鬼。";
";这都什么时候了?";春桃带着哭腔,";和尚你别死,只要你不死,我天天请你喝酒吃肉。";
玄清和尚的伤口不算深,许是没来得及及时处理,已经流出了清黄的脓液。要是在现代,伤口消一下毒和再打点抗生素就好。可眼下……
凌韵正思索着怎么救治玄清和尚,远处忽然出现一艘大船,船上灯火通明。
众人心中一紧,不知来者是敌是友。
大船上的人似乎也发现了他们,马上有人吹起了号角,大船便缓缓朝着他们靠近。
很快便有侍卫打扮的人放下绳梯,将他们都接上了去。
";玄清大师,您受苦了。";
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男人,赶忙跑过来扶住玄清和尚。
众人面面相觑,春桃正思量着要不要把玄清抢回来。华衣男人率先开了口:“各位,太子殿下得知大师出事,特地派我前来寻人。
在下姓蔡名允,是之前你们乘的那艘大船的主家。这艘船上有大夫,还有殿下的两百精兵,洛王的人就是追来也不敢动手。各位要是不嫌弃,就请安心住下。";
";谢老板客气了,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凌韵抢在春桃开口前答应下来。
等进了船舱,春桃迫不及待道:";小姐,姑爷他们还在那湖心州上,咱们要不要请着谢老板帮忙寻一下?太子的人,能不能打赢州上那伙人啊?";
不等凌韵回答,船舱外头就响起敲门声,原来是谢老板派人给凌韵他们送了衣物来。
等他们梳洗好,又有人送来了酒水美食。
春桃一面赞叹谢老板办事细心,熨帖,一面担心起玄清和尚和陶书生。
也不知这船上的大夫,能不能有张大夫那么厉害。
凌韵却惦记着季涵远和陆安。
她倒是不怀疑这船上之人的救人能力。就是觉得蔡老板这伙人出现得太突兀,太子远在京城,这消息未免也太灵通了点。
辗转反侧一夜,凌韵还是决定找蔡老板谈谈去州上救人之事。
没想到她刚梳洗好,就有人来通知,船要靠岸去青州。
船上的大夫说玄清大师的性命怕是保不住了,得赶紧下船寻更厉害的大夫。
春桃听到这消息,手里的饼子都不香了,拉着凌韵一路小跑到了玄清和尚床边。
诊治了一夜的大夫,胡子拉碴,头发都乱成了鸡窝。
他叹息道:";大师这情况,就是送到青州也无人能医治。他这高烧不退,等不到船靠岸就可能去见佛祖。我的医术……";
凌韵根本没听进去他后面说什么,直接掀开了玄清和尚的被子。
";春桃,找谢老板要烈酒,针线,和金疮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