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德皇帝面色如常,心里却大为震惊,他狐疑地看向凌韵,心里飞速的盘算着。
大乾国土辽阔,北方主要种植小麦,南方以种植水稻为主。就算是上等田,风调雨顺的年头,亩产能有一石已是难得。
而这个土芋,能够亩产十石,不拘田地,甚至沙地都可以种植。而且种植方法简单,扦插都可以生长,还能一年两季,简直是仙品。
越想越是心惊,乾德皇帝激动得声音都微微颤抖,";凌小姐说的可都是真的?";
凌韵拍了拍胸脯,";郑老板您就放一百个心。我要骗您,这辈子嫁不出去,头长赖子脚流脓。喝凉水塞……";
眼看凌韵发的誓越来越离谱,晋王打断道:";父……郑老板,凌小姐聪慧过人,巧思又多。玉絮绒,鸭绒,锅子,奶茶都是她想出来的。云州冰灾得了妥善处理,也有她一份功劳。";
乾德皇帝眉毛一挑,看晋王的目光带了几分审视。
老十二还没娶亲,以前外面都是他骄奢淫逸的风言风语,京城没哪个贵女愿意嫁给他。加之他离京时的年纪还小,也就没有把这事提上议程。
可今年回了京城,一提这事,他就回避,说是要治理好云州,不想分心。
乾德皇帝先前没有觉得他这说法不妥,今日见他紧张维护这个凌小姐,乾德皇帝忽觉得晋王之前说的都是借口,不谈娶亲怕不是都为了她。
这么一想,乾德皇帝的目光便又挪到了凌韵身上。
凌韵正好也看向他,眼神清澈带了笑意。
自古帝王后宫佳丽三千,最不稀奇的就是美人。凌韵的美貌不至于让乾德皇帝大吃一惊,这会儿仔细瞧了还是让他暗道一声,难怪老十二动心。
玄清和尚见乾德皇帝盯着凌韵,笑嘻嘻上前拿了桌上的土芋,";您要不种。贫僧就讨点种在圆觉寺了。凌施主说这玩意儿烧鸡好吃,贫僧一定得试试。";
";种!";
乾德皇帝被他打断思绪,条件反射道。
凌韵抓住机会,对乾德皇帝好一番感恩戴德后撸起袖子。她招来春桃,笑眯眯宣布,";土芋带得不够,土芋淀粉还有很多,等下请各位尝尝我的手艺。";
玄清和尚老脸笑成了一朵菊花,忙把两人往厨房引,一边走,一边问:";放不放肉的啊?";
凌韵笑笑不说话,春桃则毫不留情把他推了出去,";老和尚可馋了,不能让你呆在厨房里。";
两人在厨房忙碌起来,土芋淀粉加水倒在大盆里一搅,调成粘稠糊状,垫着棉布放蒸笼里一蒸,晶莹剔透的凉皮就做好了。
各种佐料一放,上面点缀着葱花、黄瓜丝等配菜,入口爽滑,口感劲道,味道酸辣可口,十分开胃。
玄清和尚吃得不亦乐乎,嘴里塞得满满的,含糊不清地说道:“凌施主,你这东西味道比肉差点,但还算好吃。那什么土芋淀粉,给贫僧这儿布施一点。";
“嗯,不错,这面虽凉,爽滑劲道,样子也讨喜。要是夏天吃肯定别有一番风味。你说这吃食叫什么名儿?";乾德皇帝问道。
";凉皮。";凌韵回应道:";郑老板说的对,凉皮天热了吃最好不过。我是觉得在圆觉寺厨房做荤食,对菩萨不敬。这土芋淀粉做法还多着呢。";
";你在这儿吃烧鸡就有敬畏心了?";玄清和尚小声嘀咕道。
";这真是土芋做的?”乾德皇帝则是奇道。
凌韵早猜到他有此一问,又让春桃端了一小碟酸辣土芋丝,单独递给了乾德皇帝:";是的,那是土芋淀粉做的。这个就是土芋炒的小菜。郑老板不嫌弃,就尝尝吧。";
乾德皇帝夹了几根放到嘴里,眼角就湿润了。
真是老天爷保佑!这样味道好,好种植,产量又高的东西,幸亏是在大乾被发现了。又幸亏这小姑娘带回了京城。
凌韵见他喜欢,便趁胜追击道:";郑老板觉得这个土芋能不能做军粮啊?土芋放在通风凉爽的地方,三四个月都不会坏。做成淀粉,可以存放更长时间。";
晋王闻言手一抖,刚夹了第一筷子的凉皮又落回碗里。吃是没心思吃了,只紧张地偷瞄乾德皇帝的脸色。
父皇疑心重,最不喜欢别人插手兵部的事。要是土芋进军营的买卖谈成了,大乾军队的吃穿就全握在自己手中了,这种情况,在太子身上都不曾发生过。
乾德皇帝略一思索,直截了当地问道:";凌小姐,所求什么?";
凌韵没懂他的意思,歪着脑袋看向他,等着他解释。
乾德皇帝难得好脾气,又耐着性子问道:";我大乾将士穿的是你供的衣裳,吃的是你供的粮,你图什么?";
";缺钱,图财。";凌韵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晋王则是一颗心蹦到了嗓子眼,生怕她说出什么为百姓,为民生的话来。
";哈哈哈。";乾德皇帝见她眼神清澈,不似撒谎,笑道,";你倒是个敞亮的。";
他也不和凌韵再绕弯子,点头回应道:";实不相瞒,我在吏部和兵部都说得上话,小姐庄子上的土芋来年丰收,有多少我收多少。";
凌韵却婉拒,";郑老板,我不是这个意思。我那庄子小,种的那些土芋,在云州都不愁卖。我就是想在京城也推广推广土芋种植,让我的合伙人都不用愁销路。";
";哦?你在京城还有人脉?";
凌韵偷瞄一眼晋王,咧开嘴笑道:";我这不是和晋王殿下合伙吗?
正所谓合伙人的朋友就是我新的合伙人。
郑老板,我也不瞒你。我打算到了京城就去武定侯府劝劝,去将军府也劝劝,让他们庄子里都种上土芋。
另外您要是认识别的什么达官贵人,也帮我宣传宣传。谁会嫌粮食多呢?";
";你是不是武定侯那老狐狸留在外面的种?他种了粮,你还帮他找销路?";
乾德皇帝狐疑地看向凌韵,上上下下打量她。
凌韵脸上笑容僵住,忙道:";不是,您也是我的合伙人。我也愁您的销路。";
玄清和尚这儿听明白了,啧啧道:";凌施主倒是想得美。这是想当个中间人挣差价?";
被人说穿心事,凌韵红了脸,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共同富裕,共同富裕。对大家都有好处的。";
乾德皇帝沉默良久,才问晋王,";她借着你的名头,弄银子,你不介意?";
晋王只觉背上都要被汗浸湿了,他斩钉截铁的回道:";儿……我也缺银子。";
";父……郑老板有所不知。凌小姐和段世子,秦大小姐私交甚好。就是不借我的名头,她也一定能劝说成功。
我之前经营不善,把母妃的铺子抵了不少,正缺银子赎回来。";
晋王心里清楚,乾德皇帝早就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假话不能说,挑些能说的真话讲,他顶多就是骂几句。
说完,晋王又鼓起勇气,抬起头,冲乾德皇帝笑了下。
乾德皇帝的眼里容不得沙子,见晋王坦诚,倒是有了几分欣慰。
在他眼里,有所求就能掌控,无所求,那就是所图巨大,俗物不能满足。
相比较其它皇子,晋王确实穷。
他的母妃性子恬静,不喜与人相争。母族也落败,不像其他皇子有母族在背后支持。
而他本就产业不多,还是常年受其它皇子打压,也就近来半年才堪堪止住颓败之势。
不止他,乾德皇帝自己也穷。要是银子充裕,他早就把冰夷和北境踏平了。
更何况,乾德皇帝正值壮年。个别不安分的皇子已经等不了了,多个皇子钳制,未必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