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晓端着「灵瞳」,看向徐青欤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怀疑。
“我如果不想喝这东西呢?”
徐青欤脸上多了几分意外的神色,同时也伴随着几分释然。
“您不愿意,自然没人能够强迫您什么……”
“而在下仍然有为大小姐您解答困惑的责任,请放心我仍然有别的办法。”
“请您将「灵瞳」递还给在下。”
徐青欤说的话滴水不漏,在符晓将「灵瞳」递还给徐青欤后,徐青欤拿起蒸馏瓶就将「灵瞳」全部灌入口中。
“您只需要喝一小口,就可以自己看到一切……”
“而让在下喝下全部,自然会形成一个针对在下的幻境,从这个幻境中……”
“大小姐您同样可以看到有关镜希的一切……”
此时的徐青欤额头冒着冷汗,露出的每一寸皮肤上都产生了粉红色的裂痕。
“你的伤口在污染你……”
符晓看着眼前这一幕,倒是没想到这个副本里的徐青欤是如此悍不畏死的忠诚。
“无妨,在大小姐观察完幻境前,在下是不会进入神明的「梦」中的。”
符晓突然有种自己应该被挂路灯的感觉,不过这种想法很快就被她抛开了。
眼前,是那个在符晓下湖底见过的男人——镜希。
……
镜希坐在病房的窗边,阳光透过铁栏杆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他的手指轻轻抚摸着窗台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
在他眼中,琉璃正坐在他对面,穿着那件淡紫色的连衣裙——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她穿的那件。
“今天天气真好,不是吗?”镜希轻声说道,目光温柔地落在空无一人的椅子上。
护士推着药车经过门口,听到声音探头看了一眼,又面无表情地离开了。
在久安精神病院的记录里,镜希被诊断为严重的精神分裂症伴妄想症状,他的恋人「琉璃」只存在于他分裂的大脑中。
“林医生说你今天要开始新药治疗。”琉璃的声音只有镜希能听见,清澈得像山间溪流,“我有点担心。”
镜希伸手想要触碰她,却在半空中停住了。
“别担心,只是些药片而已。他们总想把你从我身边带走,但他们不明白,你是真实的。”
琉璃忧伤地笑了笑,阳光穿过她的身体,在地板上投下淡淡的影子——至少镜希是这么看到的。
走廊上传来脚步声,镜希的身体微微绷紧。
林深医生走了进来,白大褂一尘不染,金丝眼镜后的眼睛锐利而冷静。
他手里拿着一个装着白色药片的塑料杯。
“镜希,今天感觉如何?”林医生的声音平静得近乎冷漠。
镜希没有回答,只是盯着医生手中的药杯。
“我们讨论过这个,记得吗?”林医生走近几步,“这种新型抗精神病药能帮助你区分现实和幻想。临床试验显示效果显着。”
“我不需要区分。”
镜希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我知道什么是真实的。”
林医生叹了口气,这个动作他已经重复了无数次。
“镜希,三年了,这是你记录在案的第三十六次拒绝治疗,剩下的你我私下聊天没记录的数不胜数。”
“你所谓的恋人「琉璃」从未存在过。监控录像显示你总是一个人在说话,在拥抱空气。你的家人、朋友、同事——没人认识她。”
“难道是整个世界疯了,只有你一个人保持清醒吗?”
镜希的手指紧紧抓住窗台边缘,指节发白。琉璃站在他身后,双手搭在他肩上,他能感受到那若有若无的重量和温度。
“纠正这一切,回到清醒的世界只是需要一点点微小的改变而已……”
“微小的改变?呵呵……”
镜希的笑容无比的讽刺:“就算琉璃是虚假的,那她也是我唯一的救赎……”
“你没有见过那些人恶心的面孔,更没有见过所谓父母那副丑恶的姿态。”
“和我相比,他们才是真真正正的疯子!”
“既然清醒的世界没有一点温度,那么林医生,你们凭什么把她带走!”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都给我滚!”
林医生冷笑一声,随后无奈的摇了摇头,一挥手,病房的门被打开。
一群身体素质强悍的男人按住了想要发疯的镜希。
此时的林深眼中只有无比的阴冷,宛若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
“选择的机会有很多,但是镜希,我不是每次都会那么宽容……”
“为了我的成就,牺牲你并不存在的恋人根本算不得什么……”
在林医生不容拒绝的目光下,镜希最终接过药杯,将白色药片倒入口中。
他感到一阵苦涩在舌根蔓延,比以往的任何药物都要强烈。
“很好!”林医生满意的点点头,“这种药物会直接作用于大脑中产生幻觉的区域,效果会比较明显。如果有任何不适,立刻通知护士。”
林深离开后,镜希冲到卫生间,试图把药片吐出来,但已经太迟了。
他抬起头,看到镜中的自己——苍白的脸色,深陷的眼窝,还有站在他身后逐渐变得透明的琉璃。
“镜希……”琉璃的声音开始飘忽:“我感觉……不太对劲……”
“不!不!不!”
“琉璃!不要抛弃我!”
“求求你!不要抛弃我!”
镜希转身想要抱住她,却扑了个空。琉璃的形象像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一样闪烁不定。
接下来的日子如同一场缓慢的噩梦。
每天早晨,林医生都会强迫他吃下那种白色药片,而每天,琉璃的存在感就减弱一分。
她的声音变得模糊,形象开始透明,有时甚至会在对话中途突然消失几个小时。
镜希的病房墙壁上贴满了笔记和图表,那是他试图通过科学方法证明琉璃存在的证据。
他记录下每次「见到」琉璃的时间、持续时长和对话内容,绘制出复杂的脑部活动示意图,甚至偷偷收集自己的血液样本进行研究。
“他们在用药物破坏我的神经通路,”镜希对越来越稀薄的琉璃解释道:“那些区域正是你存在的空间。但我不会让他们得逞。”
世人觉得他疯的不可理喻,可是他或许也只是在拯救自己的爱人,自己唯一的精神寄托罢了。
在彩云消散之时,镜中反射的光芒充满着希望,可就像彩云易散,漂亮的琉璃又何尝不易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