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冬日,又在守孝期,一家人除了出门捡柴的老大老二,都窝在家里不出门。
进入腊月,天越发冷了,下了两场雪,路上又是泥又是雪水,太难走了。
一天下午又下起了雪,一开始还是小雪毛毛,慢慢的越来越大,那雪还夹杂着雪粒子,随着风吹得砸在脸上根本睁不开眼睛。
杜敏看了看天色,“老大老二,你们两个穿上蓑衣,带上斗笠,再带着两件,去迎一迎老三老四他们,这雪只怕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你们那棉袄腰里扎上草绳,裹紧了风钻不里去。”
“哎知道了娘。”
又对老二媳妇说道“老二家的,拿两块生姜切切,煮点水,等他们回来都喝点驱驱寒气。”
这两人走了有一刻钟,四个人一起回来了,老大老二身上都还好,蓑衣一抖雪就掉地上了,老三老四脱了蓑衣,一身的泥水,尤其是裤子,湿了大半截裤腿,鞋子全湿透了,冻得哆哆嗦嗦。
杜敏一见关切的说道“这是遇到了?摔哪儿了?赶紧进屋,老大,去给他们拿干衣服来,老二,把那擦脸巾拿来给他们擦擦,老二媳妇,姜汤好了没?端过来让他们哥几个喝点。”
“好了娘。”
几个人一阵忙活,刘有林刘有泉换好了衣服,又喝了一大碗姜汤,这才缓过来,来杜敏屋里坐下。
刘有林说道“娘,我们夫子一见雪下大了,就让我们散学赶紧回家,我和老四走在路上,眼都睁不开,一步一滑,要不是大哥二哥来接我们,我们俩个都要冻死在路上了。”
刘有泉滚到杜敏的炕上,“要不是三哥拉着我,我一头钻沟里出不来了,裤子鞋袜湿的透透的,娘,那盐粒子打脸上可疼了,你看我的脸,是不是都砸破了?”
杜敏瞅了瞅他的脸,“没有,滑溜溜的,还是一个英俊少年。”
“嘿嘿嘿,娘,咱晚上吃啥呀?”
“疙瘩汤,白菜炖烂糊的,甜滋滋的好吃着呢。”
“老三,你们夫子说明天去不去?”
“说了,明天要是还下,就不去了,就快放年假了。”
杜敏看看外头的雪,下的越发大了,雪粒子变成了鹅毛大雪,搓棉扯絮般从天上落下,地上树上屋顶上厚厚的一层,白白的雪泛着光,倒是挺亮堂的。
一家子吃了晚饭早早各回各屋歇下了。
杜敏坐在窗户前,就着亮光纳鞋底子,一天天的,不是吃就是睡,跟养猪似的。
系统忽的提醒她,“来人了,到门口了。”
街门“啪啪啪”的被拍响了,刘有山去开了门,“谁呀?”
门口跪着一个雪人,满头满脸的雪看不出眉眼来,“表哥,呜呜呜,我娘没了,今晌午没的,后天发殡,呜呜呜……”
原来是刘有山的姑姑刘小妹去世了,她已经病了一段时间了,没想到没能撑过这个年去。
杜敏看看天,有点发愁,按说接到信就得去奔丧,可是下这么大的雪,天又黑了,到她家得十多里路,忒难走了。
刘有山说道“娘,我先跟棍子兄弟回去,你们明天再去吧。”
“也行,你等着,我给你拿件大袄,棍子呢,你让他进来喝点热水,姜汤还有吗?给他喝一碗。”
“有,我去给他热热。”
杜敏进屋从空间里拿出来一件黑色的棉大衣,这大衣有点土里土气的,一直卖不出去,这会儿拿出来给老大穿正好。
一身孝衣的李棍子喝了一碗热热的姜汤,“妗子,我这就回去了,还有几家得去报信。”
“嗯,赶紧去吧,你们两个相互搀着点。”
刘有山在棉大衣外头披上蓑衣,带上斗笠,又给棍子同样穿戴好,两人顶风冒雪的走了。
刘有水关上街门,嘶哈地进了屋,“娘,这天是真冷,明天这雪也不知道能停吧?”
系统早提示了,这雪得下七天,雪灾。
“看这样子停不了,停不停都得去,都去睡吧,明儿再说。”
第二天雪果然没停,就是小了一点,吃过早饭,杜敏吩咐老大媳妇老二媳妇,“我跟有水有林去你姑姑家,你们两个拢着孩子和有泉在家里,关好门,等后天雪要是不下了,你们就带着孩子去姑家,要是还下,就别去了,天气这个样,谁也不会挑这个理。”
儿媳妇齐齐答应了,老四有泉说“娘,我跟你们一起去不行吗?我想跟着哥哥。”
“有泉,一个是我们都走了,你就是家里的男子汉,你嫂子和侄子侄女们心里有个依靠,二是万一家里有事,你腿快,报着信什么的,你侄子们都还小,还不能顶个大人使唤,明白吗?”
刘有泉忽然有些自豪,“那好,娘,我留在家里。”
娘三个穿好厚棉袄,有水有林也得了杜敏给的棉大衣,杜敏又让儿子们穿上孝衫,她自己顶上了长手布子,披上蓑衣,鞋子上捆上草绳防滑,带着两刀黄纸,冒着小雪朝李棍子家里出发。。
到处都是白茫茫的,路啥的都看不见,系统给杜敏开了地图,当然扣了一百块钱,杜敏拿着一根长棍子,刘有水刘有林一边一个扶着她,娘三个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
平时两个时辰的路,今天硬是走了三个时辰,路上歇了好几次,也不敢歇多长时间,一停下来更冷了,就在杜敏觉得自己要挂了的时候,李棍子家到了。
这时候雪又下大了,李棍子家的门楼子上挂着两个白灯笼,被风吹的东摇西晃,进门后一眼瞧见正屋当中摆着一张灵床,瘦小的刘小妹被放在上面,脸上蒙着一张黄纸,被风吹的一掀一掀的。
李棍子跪在灵床旁边,“我的老姐姐噢,你怎么就去了啊……”杜敏边哭边往里走,两个穿着孝衣的小媳妇到杜敏跟前磕了一个头,哭到“妗子啊……”
杜敏伸手把她们扶起来,来到棺材前磕了一个头。
李棍子回磕了一个头,往老盆里扔了几张黄纸,“妗子啊,您快屋里来,这天太冷了,屋里风小点。”
屋里棺材后头一个本来蹲在那里的一个又黑又瘦的干巴老头站起来,“他妗子,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