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敏在此地一直活到了八十九,满头白发却精神矍铄,双目炯炯有神不见一丝混浊,别人见了都说这老太太活成了人瑞。
她现在是族里辈分最高的一个,重孙子曾孙子一大堆,哪个见了她都恭恭敬敬的叫一声“老祖宗。”
铁锤铜锤兄弟两个因为常年下地干活,晒的黑不溜秋的,倒比她显得还老,头发花白,满脸褶子。
他们兄弟两个已经分了家,因为家里人口越来越多了,杜敏当初买的院子早已不够住了。
铁锤铜锤分别带着一家大小在村里另盖了五间房子,两家离的不远,离杜敏这老家更近,做了什么好吃的端过来都还冒着热气,是的,杜敏没跟着任何一个儿子住,她说小孩子多了太吵了,自己一个人住清净,再后来梅花搬过来跟她一起住。
铁锤家的老大石头,现在叫周东成,已然做到了四品知府,现在带着妻儿在河南郡,很多次要父母过去他家,铁锤只说有老娘在,他舍不得离开娘。
柱子在家务农,家里有几十亩地,妻子儿子一样不缺,孙子都牙牙学语了。
大牛也在家务农,他家也是几十亩地,日子同样过得红红火火。
二牛,现在叫周东林,他和梅花家的周长安现在都在翰林院,是的,就是京城那个翰林院,七品官,薪水不高,感觉还没柱子和大牛在家过得滋润,但是名头响啊,都说他们是大官了,人上人。
梅花没跟着周长安去京城,说人生地不熟的,京城规矩又多,去了拘谨,她在家伺候杜敏,儿子去了京城后她搬过来跟娘一起住了,侄子侄孙们对她恭敬孝顺,日子不比去京城在儿媳妇手下讨生活强嘛。
那吴亮到底跟李素素滚到了一张床上,吴父气的不许吴母管他,他第二次成亲礼就在那个院里草草的办了,只有吴老大吴老二带着妻儿去喝酒了,回来对吴父吴母说只有两桌客人,他们酒楼里的伙计大都没去,觉得跟这样拎不清的人少来往的好。
杜敏在他们成亲后偷偷给吴亮下了一颗不育药,这样的人就别要儿女了,省的再去祸祸下一代。
李树根回回都要不行了,回回又撑了过来,竟然又活了十几年,吴亮天天作牛作马挣钱养活这一家人,挣点钱永远赶不上他的药钱,从酒楼下工以后再去码头扛活,日子一直很拮据,直到李树根死了才好了一点。
李素素一直没怀上孩子,两个人你埋怨我我埋怨你,偏偏去医馆什么也查不出来,身体都没问题,只能推脱跟孩子没有缘分。吴亮至死都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去了京城做官的儿子。
许久未出现的系统在一个秋日夜晚出现了,催促杜敏该走了,这个世界的任务早就该结束了。
杜敏这老祖宗的日子过的太安逸,浑然忘了自己还有任务,她恋恋不舍的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孙们,闭上了眼睛。
回到中转站,看着雪洞一般空荡荡的屋子,这也太没趣了,走,去下一个任务,系统刚想出声说什么,杜敏已经进入了传输通道。
杜敏睁开眼睛,胸脯上传来一阵异样的感觉,低头一看,一个小婴儿正在吃奶,她赶忙伸手揽住了她小小的身体,就说怎么有点不对劲呢。
抬头看看四周,一个昏黄的电灯泡挂在黑乎乎的屋顶上,她躺在屋里的一张铺着稻草的硬板床上,身上盖着一床大红牡丹花纹样的被子,床前有一个破桌子,上面放着一个粗糙的大碗,看不清里面有没有东西。
靠床尾东墙边放着一个掉了漆的一人高的高低橱,透过橱门上的玻璃能看到里面花里胡哨的被子衣服。
除此之外床边放着一个红花的搪瓷盆,里面堆满了换下来的脏尿布,散发着阵阵异味。
屋里没有别人,看这摆设应该是七十年代,就是不知道是农村还是城里。
脑袋一阵刺痛,系统“你跑的太快了,我都没来得及跟你说话。”
“啥话,现在说啊。”
“这个任务有点狗血啊,你要有心理准备。”
“狗血?怎么狗血?”
“嘿嘿,我不能透露太多,回来你自己体会啊。”
“切,那你还不如不说。”
这个破系统,挑起了人的好奇心又不说了,就这种半含半漏的气人,算了,既来之则安之,有什么事看着接招就行。
怀里的小婴儿吃饱了,松开了嘴,杜敏坐起来,把她竖着抱起来趴在肩头上,轻轻的拍拍背,一会儿小婴儿打了一个嗝,杜敏才把她放下来,拍拍睡了。
杜敏这才开始接收记忆,原主也叫杜敏,生于一九五六年,今年整二十岁,生完孩子刚两个月,丈夫黄建国去修水库的时候,因为爆破员计算错误,没跑开被炸死了,她就成了寡妇。
处理完丈夫的后事,公社赔了五百元钱,公婆来闹了一场,要去了二百元,因为生的是个女孩,公婆也不重视不给她看,所以杜敏都是自己背着孩子去上工。
杜敏的娘家妈妈来了几趟,话里话外她弟弟说了个城里媳妇,人家要三百元的彩礼,家里现在只有一百块,让杜敏给帮帮忙救救急,等弟媳妇进了门再慢慢还她,就这样杜敏手里只剩下一百元钱了。
杜敏心疼女儿小小年纪没了爸爸,没有改嫁,含辛茹苦把她养大上了学。
结果有一天杜新如上学回来带来了一个漂亮的少妇,少妇说黄新如是她的女儿,当年在卫生院生孩子的时候抱错了,现在要把黄新如认回去,至于另外那个孩子,她养了那么长时间,舍不得让她回农村受罪,她愿意一起养着。
杜敏这么多年和黄新如相依为命,怎么舍得让她离开自己,那个少妇来了一句“这里条件这么差,如果真是为了黄新如好,就该让她回到城里上学去。”
看着黄新如期盼的眼神,杜敏咬咬牙,让她跟着亲妈回城里去了。
黄新如走了以后,杜敏病了一场,好了以后好像没了精气神,天天蔫蔫的。
娘家妈此时又来了,听说黄新如的亲妈给了她一千块钱,又开始哭穷,家里的房子这么多年破败不堪,没钱修,都快不能住人了等等,又从杜敏这借走了六百元钱,说是借,反正拿走的从来没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