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长“应该是够了,不够我再找你拿。”
杜敏进到正屋里间从箱子里拿出一个银元宝交给了族长,他接过去又去安排事去了。
杜敏跪坐到了蒲团上,孩子们都去吃饭去了,儿子们正端着碗喝稀饭,又拿粗粮馒头吃,也没有菜,办殡事的菜不是给主家吃的。
今晚要家奠,等会儿大哭还是力气活,不吃点饭根本没力气哭。
天黑的透透的了,两个族老站到了灵桌旁边,一会儿他们主持家奠,递香递酒的都是他们的事。
唢呐呜呜的吹响了,由大儿刘有山开始,一个个行大礼,九拜九叩头,中间上香上酒,一边拜一边哭,会哭的念叨着哭,不会念叨的放声大哭就行,动作越慢越庄重。
这个环节最考验喇叭匠子,主家不停的磕头,唢呐就得一直吹,有那家里人多的能磕到半夜,一个唢呐手根本就撑不到最后。
这家奠是小辈给长辈祭奠,杜敏只在灵屋里跪坐着面无表情的听就行,几个族里的婶子大娘还有她娘在屋里陪着她,怕她想不开。
其实杜敏心想你们都多虑了,她才不会想不开呢,不用伺候一个只会惹麻烦的人,这舒服日子在后头呐。
儿子们哭完了儿媳接着哭,后面孙子孙女,再后面本家亲戚,一直到快入夜才祭拜完。
第二天是正殡,本家亲戚,娘家舅家,两个儿媳的娘家,出嫁的两个女儿婆家,算起来得坐七八桌,人人拖家带口,来时带上一刀纸,几个铜板,能吃上三四顿饭,更别说什么孝衫孝帽子,扎腰带的,手巾子,这年月白布是稀罕物,回头用完了回家洗洗,攒起来拼拼做被里子,染上颜色做小衫都是极好的。
更别说这喇叭匠子,扎彩,招待客人的酒菜,剩下来的荤菜自家守孝也不能留,都分给了来帮厨的族人,这都是银钱,没钱的人死都死不起。
杜敏只管跪在棺材旁边不言不语,宽大的孝帽帘子垂下来遮住了她的脸,别人来跟她说什么她只是哭,惹的婶子大娘小媳妇的都说“有山娘命苦啊。”
院里乱糟糟的人来人往,儿子孙子跪在灵前答礼,门外的喇叭匠子,吹着悲凉的出殡曲,族长忙活着找人抬三性祭品,路前洒纸钱,又安排族人们拿着纸人纸马,金山银库,聚宝盆粮仓……
唢呐声忽的提高了,随着棺钉一根一根钉进去,儿子儿媳孙子孙女们拦在棺前,哭天抢地不让出棺,“爹呀,儿子还没孝敬够您啊。”“爹啊,您再睁眼看看儿吧。”
杜敏腿一伸,直挺挺的往后倒去,吓得锤子娘大叫“咱娘昏过去了,娘啊,您可不能走啊。”
这个傻婆娘,再叫要被你吵醒了,杜敏紧紧闭着眼睛,谁晃也不醒。
“快快快,把恁娘抱屋里去,别搁地上冻着。”
还是她娘靠谱,这地上真的是很冰。
后面的事杜敏就不管了,反正族长都安排好了,吃回灵席的时候杜敏才悠悠醒来。
她娘在炕边守着她,见她醒了“我的儿啊,人都走了你可不能太伤心了,自己的身子要紧,孩子们都孝顺着呢,看他们你也得好好的啊。”
杜敏低声说“娘,我知道的,你放心啊,你吃饭了吗?”
这时老二刘有水媳妇推门进来了,见杜敏醒了一喜,“娘,您醒了,我去给您端水洗洗脸再吃饭。”
“好,你去吧。”
杜敏娘拍了拍她,“赶紧吃点饭,这总算忙完了,晚上好好歇歇,我就走了,你兄弟还待外头等着我呐。”
“娘,天都黑了,今儿就留我这里住,明儿走也不晚,家里又没什么活。”
“唉,来了好几天了,不住了。”
“娘,这天寒地冻的,大晚上走路你叫我怎么放心,不走,我去跟俺兄弟说,叫他也住下,家里有地方住。”
杜敏的兄弟杜四海正在院里吃饭,见她出来忙站起来,“姐,你醒了?好点没?”
杜敏说道“好多了,四海,今天太晚了,你跟娘搁俺家住一晚上再走,要不我不放心。”
老四刘有泉在一旁说道“舅,今晚你上我屋睡,我屋里炕热乎着呢。”
“那行,姐,那我明天再吃你一顿饭。”
“一顿两顿饭姐还管不起嘛,只管吃。”
杜敏环顾了一下四周,大部分族人都走了,只剩下帮厨的婶子大娘还有自家人在吃饭,见着她都纷纷招呼她。
杜敏嘴里应着,脚下朝屋里走去,老娘还在屋里,一进去见有水家的已经端来了洗脸水,有山家的端来了饭菜正往炕桌上摆放。
“娘,洗洗脸吃饭。”
“嗯,你们俩也去吃吧,老大家的,回头帮厨的婶子大娘走的时候叫我,咱把那些荤菜都分分,叫老大他们弟几个把借来的碗筷桌子板凳都洗干净给人家送回去。”
“好,知道了娘。”
等所有的族人们都走了,东西都归置好,已经是亥时初了,老娘在炕上已经睡着了,杜敏脱下身上的孝衫,闻了闻身上,一股子酸味,里面的衣服上补丁落补丁,她嫌弃的看了看,去箱子里扒拉了一下,好歹捡了件补丁少的换上,这才躺下舒展开身体,这两天太累了。
一时没睡着,躺在那里回想一下接收的剧情。
这里是大齐国,东海郡,牛山镇,刘家村,刘家祖祖辈辈住在这里,公婆已然过世,上头只有一个大姑姐,病的起不来,昨天只有两个大外甥来了。
一家子省吃俭用置办了二十亩地,有一半是开荒开出来的,地比较贫瘠,留不住水留不住肥,种粮食产量不高,但好歹比没有强不是,还得多养几年才能变成良田。
杜敏的娘家爹是个老秀才,一辈子的高光时刻就在考中秀才的那一刻,此后连续三次赶考,再也没能考中举人,他就此转身,在家里开了一个私塾,收些大大小小的学生赚些束修贴补家用。
县里每个月给秀才发三斗米,一两银子的补贴,再加上收的十来个学生,二十亩地的收成,杜家的日子比上不足,比下却余余的。
坏就坏在杜父有个识人不清的毛病,别人奉承他几句,就会慷慨解囊,请人吃酒,买字画,不知道花了多少冤枉钱。
最大的坑就是把女儿嫁给了他的一个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