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妩瑟缩了下,极力躲闪开绿萼的审视。
就仿佛绿萼的目光都是打人的皮鞭。
眉妩如此,绿萼就更急了。
“小蹄子,我问你话呢!”
“你躲什么呀!”
眉妩被逼得没法儿,最后只能缩在墙角,抱紧自己。
“姐姐为何还要问我?姐姐难道忘了昨夜所作所为?”
绿萼懵了,“我昨夜做什么了?”
她昨夜分明只是睡觉了啊!
眉妩委屈得潸然泪下:“姐姐不是说过,你是敢作敢当的性子么?可这会子,怎又不敢认了?”
绿萼不耐烦,索性上手去掐眉妩的胳膊。
“你还跟我兜什么圈子,赶紧给我说清楚!”
绿痕的手指头刚碰到眉妩,眉妩便疼得轻声叫出来。
眉妩的泪珠更是扑簌簌掉下来。
“我这一身的伤,当然是姐姐昨夜又是掐、又是拧出来的!”
绿萼如同被天上一个巨雷劈中,整个人都焦糊了。
“你说什么?”
“你别胡说八道!”
绿萼实在太惊愕,这一喊就没控制住嗓门儿。
外头人都听见了。
门一开,红藕带着酥润走了进来。
“一大清早的,你们这是吵闹什么呢?”
红藕问完,这才走近去看见了眉妩领口、袖口出露来的青紫。
红藕都被吓到了,忙问:“眉妩,你这是怎么了?”
眉妩见了知近人,哽咽着起身投入红藕怀中。
“红藕姐姐……昨夜绿萼姐姐说要给我立规矩,她便,她便打了我……”
红藕眼圈儿都红了,转头怒视绿萼。
“你便是要给她立规矩,说几声、或者拍打几下也就是了。你怎可以将她打成这样!”
“慢说你只是个头等丫鬟,就是府里的主子们也没有这么狠心责打丫鬟的!”
“再说了,咱们几个姐妹相称,一起在这院子里伺候二爷。便不是亲生姐妹,但是我们朝夕相处,你又如何狠得下这个心去!”
酥润跟眉妩一样是二等丫鬟,平日里受了绿萼不少责打。
此时见了眉妩身上的模样,酥润更是感同身受,心疼得当场就哭出了声。
绿萼就更急了,抬手指着红藕和酥润。
“那小浪蹄子胡嘞嘞,你们两个竟然信了?”
“那我告诉你们,她撒谎!我昨夜晚间,压根儿一手指头都没碰过她!”
红藕忍不住驳斥,“那便好笑了。若不是你打她掐她,她难道是自己将自己掐成这样的不成?”
绿萼登时拍掌,“对对对,定是她自己掐的。”
“小蹄子她就是想陷害我!我不过白日里说了她两句,她就报复我!”
红藕失望地摇头,“可是你也不瞧瞧,她脊背上也有多处伤痕。”
“那位置,难道她将自己的手臂拧过去了不成?否则,她自己又怎能掐得到!”
酥润也哭,“眉妩姐姐身上的伤,我看着都眼熟。”
“素日里,绿萼姐姐罚我们的时候,就是这么掐的……”
绿萼百口莫辩,急得不顾一切,扯开嗓门撒泼。
“你们肯信她,竟不肯信我?”
“反了天了。你们全都是一伙的,就是故意坑害我!”
绿萼闹成这样,动静实在太大,早就被人报到了邢夫人那里。
邢夫人带着陪房王善保家的,赶到了贾琏房里。
进门一瞧是绿萼在嚷嚷,邢夫人和王善保家的对了个眼神儿。
只是,两人的心思却并不相同。
绿萼是费婆子的孙女,邢夫人自然想维护着,希望今天这事儿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王善保家的却不这么想。
同样都是邢夫人的陪房,王善保家的和费婆子素日里没少了一争短长。
明明是王善保家的如今占据上风,可那费婆子一向不服输,还跋扈,时刻想着将王善保家的的给拽下马来。
尤其是在将自家女孩儿送到小主子跟前伺候的差事上,王善保家的更是跟费婆子结了仇。
谁不知道琏二爷是荣国府嫡长孙,命定的袭爵之人,荣国府未来的主子。于是谁不想把自家女孩儿送到琏二爷跟前伺候呢?
可是这个缺,却被费婆子先占上了,费婆子先跟邢夫人张嘴要了这个恩典,把她孙女绿萼放在了琏二爷跟前。
王善保家的就晚了一步,最后只好将自己外孙女儿司棋给送到二姑娘迎春身边伺候去了。
虽说琏二爷和二姑娘都是老爷亲生的孩子,都是小主子。但是二姑娘终究是女孩儿家,怎么跟琏二爷比啊!
王善保家的为这事儿窝火了好几年,正以为无法可解了,哪儿成想今日竟撞上这绿萼发疯!
王善保家的虽然明白邢夫人是怎么想的,可是她心里头却也已经暗暗揣了自己的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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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邢夫人来,绿萼这才收敛了。
委委屈屈跪下,上前抱住邢夫人脚踝便大哭。
“太太救我!太太若再晚来一会子,我便被那一帮小贱人给冤枉死了!”
邢夫人皱眉,“究竟怎么回事?”
绿萼将事情讲述一遍。
“我昨晚间明明睡得好好的,一指头都没动那小贱人。可她今早上却冤赖我!”
邢夫人听完也觉诧异。
王善保家的瞧瞧红藕,“红藕姑娘也说说,昨晚究竟是怎么回事?”
红藕也跪倒,将昨日绿萼看眉妩不顺眼的事儿讲了一遍。
“昨晚绿萼当着二爷的面,便要责罚眉妩。叫我给拦了。”
“太太容禀,不是我也要与她作梗,实在是二爷刚醒,精神头儿还不佳;况且二爷身上的伤还没好。绿萼这时候当着二爷的面责罚人,着实不合适。”
邢夫人也忍不住瞪绿萼一眼,“你也忒霸道了些!”
“便是她有什么错处,你该打该罚的,总也要先回了我,或者回了你们琏二爷之后。”
这时,里间传来虚弱的呼唤。
“太太来了?儿子请太太的安。”
邢夫人便也起身,“琏儿睡醒了?”
说着话,便走进隔扇,来看望贾琏。
贾琏满面疲惫,一看就精力不济。
他眼神虚浮道:“不瞒太太,昨晚间我虽然昏睡着,不过外间动静太大,我也听了几耳朵。”
邢夫人微微挑眉,“哦?你听见什么了?”
毕竟今儿处置的都是人家贾琏房里的丫鬟,邢夫人纵然是长辈,又怎么能不听听人家贾琏的意见呢?
贾琏虚弱地垂眼道。
“儿子听见绿萼尖声尖气地低声叫骂,以及眉妩委屈的求饶声和哭泣声。”
王善保家的心下欢喜不禁。
“既琏二爷都这么说了,看来的确是绿萼那丫头打了人,还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