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风和日丽的午后,孟宴臣堪称坦诚地和薛明若谈起了自己从小到大的经历。
说孟怀瑾、付闻樱是怎样呕心沥血地培养他的。
说他的妹妹许沁,是怎么从显赫人家辗转流落到孤儿院,后又被他们家收养的。他与许沁自此相伴着长大,名为兄妹,实则却是青梅竹马的情分。
孟宴臣甚至还提起了自己年少时的情窦初开,又是怎样被母亲发觉、打压、拆散的。
他无力抵抗母亲要把许沁送离孟家的威胁,只能懦弱地选择了退缩。
许沁或许也对他这个胆怯无能的哥哥感到失望,后来转与他人相恋,一段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最终被父母送出国,攻读医学。
而他也就此落寞地退居回哥哥的身份。
……
林林总总,无一隐瞒。
孟宴臣倾诉着自己的爱而不得,诉说着自己曾经的梦想,倾泻着梦想破灭,只能浑浑噩噩地随父母摆布,走在他们划定好的路上的痛苦绝望。
他在这一方小天地内,尽情吐露着他所有的失意。
两人好似更换了角色,而这一回,轮到薛明若来做忠实且沉默的听众。
薛明若不复先前的懒散模样,而是微微前倾着身体,始终温柔关怀地直视着孟宴臣,静静聆听着。
良久,就连孟宴臣也沉默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薛明若才缓缓问他:“你跟我说这些,是还念着她吗?是想要拒绝我联姻的提议?”
“我不知道,”孟宴臣茫然地摇了摇头,听到明若后半句话,又急切地否认,“我没有!”
“我的确不会随意接受商业联姻,可我同样不会轻易对着别人剖析自己,”孟宴臣平了平内心翻涌的情绪,低低地说,“你是那个例外。”
因为是薛明若,所以他开始犹豫,商业联姻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所以他开始学着坦诚,不想对她有一丝丝的欺瞒。
“我有些迷茫困失了。”他的心意动摇了,可他不敢贸然笃定。
孟宴臣不想随意地撤回爱意,也不想轻率地付出爱意,他一直觉得只有彻底放下一个人,才能再去爱一个人,这是对三个人的尊重。
但正是因为坚持着这样的原则,孟宴臣才更苦恼纠结了,他害怕薛明若甚至不愿意给他留下思考的时间,就果断另嫁他人。
“宴臣,我很喜欢你的坦诚,”薛明若的声音轻柔温和,可用词却一针见血,“但你喜欢她,究竟是真真切切地喜欢她这个人,不掺和半点虚情假意,还是你把对自由的渴望投射在了她身上?”
你向往自由,所以你爱她。
“我不确定,”孟宴臣羞愧难当,微微涨红了脸,“所以我来厚颜无耻地恳请你。”
“能不能不要那么急着定下联姻的人选?给我一点点时间,让我好好思考,理清我的感情。”孟宴臣哀切地连声请求,“别就这样把我从你的候选名单上剔除。给我一个机会,可以吗?”
薛明若默默叹了口气,她是真的很不愿意掺和进这些感情纠葛里。
毕竟许沁并不像一般的前女友,断了也就断了,她还是孟家的养女,有属于她的家庭角色。
而薛明若最讨厌这些可能有的藕断丝连和牵扯不休。
如果不是从孟宴臣这里得知,而是从其他地方听说了孟宴臣和许沁的事,她是真的会放弃孟宴臣,转而考虑和别人联姻——哪怕她深知自己对孟宴臣很有好感。
可孟宴臣这样诚挚恳切,薛明若也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她沉吟不语,见孟宴臣随着她的沉默一点点垂下头去,一点点红了眼眶,闪起泪光,就好像被雨淋湿,无家可归的流浪小狗,又好像片片破碎了一样。
薛明若到底没忍心再沉默下去,她犹豫了片刻,还是答应了他:“那就以合作案结束为期限,你可以慢慢考虑,好好想清楚。但无论你最后给出什么样的答案,在此之前,我们都跟从前一样,作为朋友相处着。”
孟宴臣当即破涕而笑,爽快地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