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既然已经选择了坦诚相待,付闻樱这会儿自然不会多此一举,再说些什么冠冕堂皇的假话。
她做过的事,她当然勇于承认,但本不属于她的锅,许沁和宋焰也休想一股脑地全推到她头上来。
她付闻樱难道是任由他们泼脏水,肆意诋毁,凭空污蔑的人吗?
付闻樱没有急于给出回答,而是皮笑肉不笑地做出了预判:“怎么,你是不是还想说,要不是我横加干涉、造谣生事,你的宋焰原本是能够留在部队里,凭借军功提干留任,屡次升职,一路向上走,而不是引咎退伍,成为默默无闻的消防战士?”
“宋焰不是普通的消防员,他是十里台消防站的站长!”
许沁的重点有些偏移了,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驳了付闻樱对宋焰的轻视与贬损,自诩勇敢地扞卫了自己的爱人。
待她缓了缓神,将付闻樱方才的话好一番品味后,又忍不住嗤笑出声:“真相难道不是我说的这样吗?您这回又想找什么借口来逃脱您的罪责?”
许沁目不转睛、聚精会神地凝望着付闻樱,她目光执着而坚定,却不含丝毫温情与留恋,反而是探寻满满、抵触深深。
她鼓足了勇气,做足了心理准备,便又激愤不已地连声质问起来,一声更比一声高亢,一句也更比一句尖锐。
“要不是您一而再、再而三地和宋焰过不去,三番两次举报他,对他下黑手,他何至于黯然神伤地离开了部队,何至于磕磕绊绊这么多年,兜兜转转进了消防系统,做了消防员,拼死拼活,风里来雨里去,好容易才当上了站长。”
“宋焰本可以顺风顺水地成为神采飞扬、意气风发的军校生,更可以一路坦途地成为受人敬仰的战斗英雄,在他热爱的部队里长长久久地待下去,他本是前程似锦、不可限量的!”
“怎料人心叵测,却被别有用心的人打破了他的规划,毁了他原本一片光明的大好前程!”许沁意有所指地点着付闻樱。
“而他多走的这些路,多耗费的这些光阴,他辛苦挥洒出的汗水,付出的重重努力,难道不都是拜您这位打着‘爱女心切’旗号的母亲所赐吗?”
许沁厉声诘问着,尽情地宣泄着自己的愤怒。
她知道,自己是在为宋焰鸣不平,是天然正义的那一方。
是的,就是这样,她什么错都没有。
但或许……她又不仅仅是为了宋焰,她同样是为了自己——为那个困守在孟家多年,更是受尽了委屈与不公的自己讨一个公道,求一个说法。
许沁憋着一口气,一心一意痛斥着付闻樱,却没有注意到付闻樱的面色正在一点点转冷,更是逐渐沾染上“道不同,不相为谋”的鄙夷与蔑意。
付闻樱忽地鼓起了掌,无情地阻断了许沁的控诉,她不加掩饰地扬起了一个虚伪的假笑,口中还道:“我想我是看走眼了,许小姐到底还是有那么一两点值得称道的长处的。”
付闻樱看着许沁先是疑惑不解,随之却又不自觉地露出了自得的神色,不禁嗤之以鼻,这个蠢货,平白无故的,别人为什么夸她还不清楚呢,这就开始洋洋得意了!
“譬如偏听偏信,又比如自话自说,”付闻樱故意卖着关子,拖长了语调,见回过味来的许沁忿然作色,大动肝火,更是假意劝说着,“诶,你别生气,也别不当一回事嘛。”
“毕竟,能从你满身的缺点里,挑出这两个微不足道的‘优点’,我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付闻樱慢条斯理地戏弄了许沁一番,继而又不咸不淡地给了她重重一击:“要知道,像你这样先入为主,仅凭一己之见,只听一面之词,就能爽快利落、轻松断案的判官,如今委实是不多见了!”
“像你这样百年难得一遇的人才,”付闻樱没有在意气得直眉瞪眼的许沁,假模假样地夸赞了一句,转瞬却是面容一肃,语气骤寒,“也幸好没有被任用,否则还不知道会判出多少冤假错案来!”
许沁一向是畏强凌弱的,付闻樱安安静静,不与她争辩的时候,她还敢对着付闻樱大小声。
但当付闻樱一蹙眉、一挑眼,气场全开时,她便也只能唯唯诺诺地听训,敢怒而不敢言了。
“我都跟你说了,孟家没有那么权势滔天、威震天下,”付闻樱对牛弹琴久了,难免有些不耐烦了,“部队的人更不是随我摆布糊弄的傻子,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我的确是举报了——举报了那个拐带我女儿,更是带着他的小弟收受保护费,还曾在一气之下,将其他孩子打进医院,行为不端、人品也不过关的小混混。”
“可这桩桩件件都是经我查实过的,有证据在手,何来你说的‘诬告’与‘诽谤’?”付闻樱好笑地抬了抬眼,反问起了许沁,“你该不会以为他们家赔钱和解了,这些事就可以算是一笔勾销,从未发生过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