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地震,燕城虽有明显的震感,但实际体现在震级上,却是不高也不低。
当然,若说危险性,那或多或少总是有的,不可能为零,更不可能完全规避,可要说十分凶险,十有九伤,根据探测报告和事后的数据分析结果来看,那肯定也是不至于的。
然而,在燕城,什么常理都是说不通,也做不得数的。
谁让燕城高楼大厦林立,人烟更是稠密呢?
这么说吧,在燕城,一块砖石落下去,都不知道能先砸中、后磕绊到几个人,就更别提地震这样影响范围极广的地质灾害了。
即便没有发生房屋倒塌之类的大型群体伤亡事件,可落到个人身上,大伤小伤总是在所难免的。
譬如,各家医院近来就新接收了不少病患,都是在地震来临的时候,躲避不及时,被家中杂物或是外头猛然坠落的重物给砸伤的。
伤势有轻也有重,真正危及生命的倒是寥寥无几。
只是,比起虽然有些小波折、小混乱,却也很快恢复正常秩序,重回发展正轨的燕城,损失更为惨重的显然还是本次地震的震中区——望乡。
——
“许沁,你发什么呆呢?”
一位刚加入七院规培计划的新同事叫了许沁三四遍,见她仍是径自出神,一副置之不理、恍若未觉,就连眼皮子都不带抬一下的模样,不由暗自叹了口气,只觉自己实在是倒霉,偏偏给吴主任抓了壮丁,来请这位“大小姐”。
她不乐意再这么和和气气地三催四请下去,平白耽误自己的时间,索性用盖紧了笔帽的蓝黑笔重重戳了许沁一记,没好气道:“吴主任叫你过去,要问你三十二床的救治情况,你可赶紧的吧。”
许沁被她这样一戳,手臂上隐隐有了刺痛感,这才终于回过神来,当下也有些恼怒了,冷冰冰回道:“知道了,你这么大惊小怪、动手动脚的干嘛,就不会好好说话吗?”
嘿,这是好好说话的事儿吗?我好好说话的时候,你长耳朵了吗?你搭理我了吗?
暴脾气的小姑娘一听,当即翻了个白眼,就要拉着许沁对质辩驳。
许沁却不管那么多,她数落完对方,便抱着自己的笔记本,气冲冲地离开了规培生办公室,徒留下了那个无辜受气的小姑娘。
她一走,其他人纷纷暂停手头上的工作,忙涌上来安慰起了新同事:“算了,别跟她计较了,你是新来的,还不清楚,她就是那么个性子,跟谁都谈不拢,和谁都能吵嚷起来。”
若说别人是因个人性格问题被所有同事排挤,那么许沁就是反其道而行之,她是凭一己之力霸凌所有同事。
从前,在黄主任手底下的时候还好。
黄主任管得严,眼里又容不得沙子,根本见不得许沁这阴阳怪气,动不动就冲同事发火撒气的性子。
许沁便也有所收敛,在黄主任的高压下,乖乖巧巧、本本分分地做人。
可现在他们轮转到外科吴主任手下了,情况却是一百八十度大变样了。
谁让吴主任天生好脾气,是七院出了名的老好人呢?
而许沁又是你弱我就强的刁蛮性子,吴主任管不住她,她那一言难尽的大小姐脾气自然就趁机复发了。
——
当然,许沁这两天的心情也的确是不太好,宋焰那日丢下她离开后,除了当天晚些时候给她发了一条“支援望乡,勿念”的消息外,就再也没有别的音信了。
像许沁这样情爱大过天的人又怎么能不担惊受怕、惴惴不安呢?
因此,哪怕是见了吴主任,许沁依旧是那副面色淡淡,对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来的模样。
许沁来得着实是有些不凑巧了,吴主任正拉着护士长商量事情,见她一来,倒也没有数落她怎么来迟了,只是面色和蔼地一挥手,让她自己找个地方坐会儿,等下再说三十二床的事,转头便又和护士长碎碎念起来。
“院长说了,望乡灾情严重,咱们七院还得再抽调一批医生护士过去支援,各个科室都得上报名单,无一例外,老严啊,你快来帮我参谋参谋,咱们科派谁去比较好呢?”
吴主任一个劲地盯着科室名单,实在是犯愁,他那本就所剩无几的头发被他纠结地薅了两把,看上去更是没剩几根了。
早在地震当天,七院便已反应神速地紧急调派了一批医生,由经验丰富的急诊黄主任带队,前往望乡支援。
但望乡的情况比他们想象得还要严重,哪怕各个医院都派出了救援队伍,医疗资源还是紧缺,不光缺人,更缺物。
这回,就是急望乡所急,不仅要再送点人,还要往那边运送一批医疗物资。
作为外科老大,吴主任那是好一番心疼啊,他手底下的精兵强将本就被抽调走了一批,现在还要大出血一次。
吴主任嘴里泛着苦意,不免哀怨地想,院长这么调拨,那跟拆东墙补西墙有区别吗?
再这样下去,他这外科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大夫都跑了,还开什么开啊,全靠他这个主任撑场面啊?
许沁安静地旁听了半天,却是眼眸一亮,深觉机会来了,兴冲冲地起身,对着吴主任和护士长自告奋勇道:“主任,护士长,这次支援望乡,我愿意主动报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