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腿到底跑不过四个腿,宁兰只堪堪追到门口,那群人已经走远了,看样子是回城了,跟着庄头想阻拦被宁兰呵斥回去,
“你现在去套车,我要去宁府。”
庄头不敢应和,“这,大夫人不发话,我怎么敢私自送你过去。”
宁兰也不同他废话,“你不帮忙我就自己走去,如果我在路上出了什么意外,你自己想办法同宁府交待。”
说完也不理他,拿了匣子剩下的银子向着城内走去。
庄头到底不敢真让她一个人走,再说这些日子,五姑娘帮着庄上奴仆写信,还教了他孙子识字,总是处出来点感情。
这种事向来府内是大夫人管事,他一个男子不好回话,庄头便带着老婆,驾着平日送菜蔬的板车很快追了上来,
“五姑娘,你快上来吧,你靠自己走要走到什么时候。”
看她上车就一言不发,刘婆子难得开口劝她,“我说姑娘啊,你这本来就不受待见,你在为了个婢女回府上闹腾,这么下去这宁家什么时候能接你回去。”
刘婆子在宁家几十年了,看她这样子忍不住心中叹气,细细给宁兰分说其中关系。
二房是庶出,和大爷又不是一个肚子爬出来的,老国公去世了这亲情本就就稀薄了。
二房本就在嫡母和大房手下艰难讨生活,就连二爷妻子过世许多年,因着舍不得聘妻聘礼,府中老太太都不愿给他娶妻续弦。
这么多年,二夫人生了四姑娘病逝后,二房妾室也不争气,到现在都没有生出来儿子顶门支护,孩子统共就她和四姑娘两个人。
现在她这二房的女儿又是个不省心的,为了个婢女闹到大夫人面前说不得被打出来,她一个仆人都能看出来其中利害关系,五姑娘应该更明白才是。
宁兰并不关心她那个便宜爹和宁家的恩怨,现在只关心轻烟如何了,
“那人心思恶毒,落在他手上说不得轻烟性命都保不住了,人命关天的事我总得试试,我若不试试,往后怕是都难安眠。”
听她这么说,刘婆子知道劝不住她,便也不再劝了。
*
宁府。
宁峥回到院子一直惴惴不安在院子转来转去,若是那堂妹能识相,这婢女的事就此打住,那对大家都好。
至于那婢女死活他着实顾不上了,她被苏世子带走,只能说她命不好,明日他会找苏府的仆人把人好好安葬了。
连陛下都维护苏世子,他一个无官无职的人能怎么办?真是后悔替太子殿下办这事了,还牵扯到宁家人真是得不偿失。
可是看着那堂妹的样子,不像是能够息事宁人的。进府之前,特意交待守门的若是有庄子上人过来去院子通知他。
当他看到宁兰出现在门口简直一个头两个大,“我的姑奶奶,你怎么找到府上来了,母亲没说让你回来你这私自回来不是回来讨打吗?”
宁兰才不理他,想来想去这个府上做主的总归大夫人,见她才是最重要的,“我要见大夫人,如果轻烟回不来我就去大理寺递状子。”
眼看她要往府门闯,宁峥连忙把人拦住,
“你是失心疯了吗?你都进过一次刑部了还要去大理寺,你不老老实实待在庄子等母亲消气给你寻门好亲事,是想一辈子住到庄子孤独终老吗?”
“站在府门口吵吵嚷嚷成何体统,”一声苍老严肃的呵斥打断两人拉扯,“夫人让你们两个进去。”
来人是夏婆子,宁兰认识她。
*
夏婆子领着两人进去大夫人院子。
宁大夫人坐在罗汉榻上,端了杯茶慢慢呷着,半垂着眼皮看屋中两人,“你们两个在丢人现眼的东西在府门口闹什么?”
面对积威慎重的母亲,宁峥心有余悸,以最快的速度说清前因后果,最后总结道,
“苏世子一向荒唐惯了,不由分说就要带人走。那婢女同五妹妹一起从蜀地过来,想来感情不错,才一时难以接受,想必冷静下来就好了。”
宁大夫人听完并没有说话,瞥了前面站的宁兰一眼,愣了一下,又仔细盯着面上看了一息。
本以为是普通之人,倒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好姿色,明眸皓齿,乌发纤腰,宁家几个姑娘还没有能出其右的。
瞥了夏婆子一眼,有些埋怨她没办好差事。漂亮有漂亮的用法,普通有普通的用法,“不是让你在庄子静养吗?谁让你擅自回宁家的。”
宁兰这才趁机抬头看上方的人,这个万恶起源。
如若不是她想让原身去给她外孙当后妈,原身就不会出意外坠河而亡,自己也就不用穿过来吃苦受累。
大夫人身材消瘦,衣衫斜挂在肩上。看着四五十岁的样子,皮肤偏白颧骨高耸,薄唇抿着,瞧着便是精明刻薄不好惹的样子。
“大夫人,那婢女从小陪着我长大,更是陪着我从蜀地来到盛京,我们感情甚好,求大夫人帮帮我把她带回来。”
人在屋檐下,还是得低头,这道理宁兰懂,能救回轻烟这些都不是事。
大夫人拿着茶杯盖子轻轻磕着,“一个婢女,能得苏世子青眼是她的福气,你该感恩戴德才是,还在这闹腾什么?”
“那也是我的婢女,她身契上的买主是我母亲,并没有卖身给宁府,还请大夫人把她的身契还给我。”
当初轻烟在宁家那几日时,身契便被这夏婆子拿走了,轻烟是奴籍,她要先拿到身契才能去大理寺要他们找人。
大夫人冷笑,“她入了宁府便是宁府上的奴婢,至于身契,我一会就让人送去苏家。”
看了看面前这两个不中用的东西,大夫人越看越烦,朝着夏婆子不耐烦道,“让人把她送回庄子去好好看着,没事不得外出。”
说完竖起来枯瘦的手完指了指宁峥,“还有你,去给我回院子闭门思过,不要整天出来游手好闲惹是生非。”
本来还想着大夫人能顾及宁家名声,能把轻烟带回来。见她这么说,宁兰便知道希望落空了。在这浪费时间也没有意义,宁兰转身就往府外走。
宁峥把人拦住,“我实话告诉你,你去大理寺没用,他是宫里淑妃娘娘的侄子,临川王殿下亲表兄,大理寺卿儿子腿都被他射残疾了,他都没受到惩罚,何况为了你这一个微不足道的婢女。”
总归是他把苏世子带到骊山的,不然也不会出这一堆意外,五妹妹怎么说也是宁家序了齿,入了族谱的人,宁峥心里还是觉得有些愧疚,
“你先回去,过几日我去牙行去买两个聪明伶俐丫鬟送到庄子的给你用着,”顿了顿又道,“那婢女你别想了,怕是活不到明天了。”
苏世子在五妹妹这丢了面子,定是要拿着这婢女撒气的。
听完他这话,宁兰有些想笑,怎么在他们嘴里一个的命和归属可以这么的轻飘飘的不值一提,
“她是同我一起长大的人,便是家中养的猫狗,养十几年都有感情了怎可随意替换?更何况她是活生生的人,我会想办法救她的。”
现在她算明白,面对达官显贵,找大理寺大抵是没用了,那只能找比他更高的更贵的,天下间谁能贵的过那位太子呢?
那晚他生气离开前,说她若是后悔,可以去禁军衙署寻吴都尉。
思及此,宁兰也同他多说,小跑着出去寻庄头,晚了怕是来不及了,“你带我去禁军衙署,就在西街市。”
板车还未等到启动,就见一辆双驾马车在她身旁路过,车架挂着“苏”字木牌,车帘子晃动之间,宁兰看到一个熟悉的人,是那个苏世子。
宁兰来不及多想,跑下去几步上前拦在马车前,马夫惊慌之下只得当即勒停马匹,马蹄高高扬起,带的马车在原地颠簸,从里面滚出来一个女子身影。
宁兰还没来得及看清脸,便从里面伸出一只手便把那身影抓了回去,宁兰只看清女子蓝色衣衫,那是轻烟的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