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宁。”
季宴清唤了她一声,现在他前所未有的满足。
这些年,他总是孤独的。母妃走的早,他对母妃的印象已经不多了。父皇同他父子不像父子,君臣不像君臣。
父皇总觉得他得了太子的位置,亏待了大儿子,这些年独宠淑妃,甚至最后竟然昏聩到连同淑妃刺杀他,想取他性命。
血脉亲情早就在这一次次失望中消磨殆尽了。
嘉月与他虽是兄妹,可是同她跟着林皇后长大,将林家人当成亲人,与他并不算亲近。
这些年他总是一个人,没有特别亲近的人,同宁宁在利州相处的那段时间,对他来说是最特别的。
宁宁既不是他的亲人,也不像吴今和惊影是下属,对他唯命是从。
她游离于他的所有关系以外,又和他亲近异常,两人甚至一同历经了生死,这不就是那些庸俗的话本子写的缘分天定。
在利州时宁宁想走,那时他就想,他是不可能放手的,缘分怎可说断就断,那岂不是辜负了老天的心意,
“宁宁,我们往后就这样过下去,知道吗?”
他说不得到底想要同宁宁怎么样,但是至少现在的样子是满意的。
“嗯。”宁兰应了一声。
觉得这人今日好生奇怪,怎么会这么感性了?
后仰身子看他神色,他脸上甚至带着有些迷茫神色,只是揽着她腰的动作越来越紧。
*
两人回到寝殿内,季宴清把人放到床上,室内只余下两人,他问道,“宁宁,现在行吗?”
宁兰用手点点他肩头,“这事什么时候我的意见有用,我说不行你会听?”
他用行动证明他不听。
......
季宴清撑着胳膊看她,今日宁宁有些奇怪,没有像是往日一样推拒,甚至情到浓时还会揽着他脖子唤他‘衡郎’。
他有些搞不懂......
结束后他抚她小腹喃喃自语道,“太医说你身子没问题了,怎么这么久还没动静,想来是我不够努力的缘故。”
宁兰......有病。
*
这些时日,他几乎日日都宿在沁芳殿。
他上朝往往天不亮就要起床,这几日宁兰被他影响,也醒的很早。
一睁开眼看到他正在穿里衣,宁兰顺势起身问道,“可要我替你更衣?”
季宴清有些诧异,随即笑道,“你接着睡吧,于海在外面伺候就行。”
她又顺势躺回去。
季宴清立在床边盯着她看,她现在这副样子,像是知道自己不可能放她走,两人注定纠缠一辈子。
知道自己才是她唯一的依靠,进而认命了。
现在的宁宁,温驯、体贴,不再计较往日总总,满心满眼都是自己。
宁宁变成他希望的样子,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季宴清总觉得有些不踏实,
“宁宁,这几日总有些做梦的似的幻觉。”
宁兰在他胳膊上重重打了两下,“痛吗?”
“痛。”
“痛那就不是做梦。”
外面于海在催,“陛下,到上朝的时辰了。”
他朝着门口走了几步,又退回来,在榻边坐下,看着她道,“是,不是做梦。”
*
宁兰睡了个回笼觉,出来时看到海棠正在给宫女发月钱,朝露在登记造册,宁兰惊奇的发现朝露一手字写的极好。
笔画纤细柔美,似春蚕吐丝,纤细却坚韧,写出的字竟然有种灵动的美感,宁兰诚心的夸赞,
“朝露,你这字写的也太好了吧?”
别说她没学习过书法,便是练个几年怕也写不出这种字。
朝露连忙过来行礼,有些不好意思道,“娘娘谬赞了,往日奴婢在家中练过一段时间字,所以会写些字。”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宁兰赶紧道歉。
她听于海提过一嘴,说朝露是籍没入宫的罪奴。她从好好一个大家闺秀变成宫奴,定是不愿意提起往事。
朝露有些吃惊看她,她竟然会给自己一个宫女道歉,连忙道,“娘娘折煞奴婢了,怎么能担得起娘娘的道歉。”
宁兰觉得不应该浪费这个人才,试探着问道,“你以后就到我身边教我练字吧?”
*
“朝露,我就是想能写个书信让人看得懂就行,不用写的这么认真吧,”
朝露字写的好,教的也好,就是太好了,导致宁兰看着面前宣纸上的‘永’字眼神呆滞。
她说这个字是基本功,至少要临摹上千遍才行,她已经写的快要不认识这个字了。
朝露并不松口,耐心劝道,
“寻常人大都是三五岁开蒙习字,每日至少要练上两个时辰,无论寒暑从不间断。娘娘本就晚了些时日,要比别人更下功夫才赶的上。”
算了,还是练吧,宁兰认命的想,她也不想别人总说她事事不行。
她跟着朝露写了一天,临近太阳落山时眼睛都痛了,总忍不住用手揉眼睛。
*
轻烟见状把她的毛笔收好洗干净,“娘娘这习字劲头都快赶得上郎君们考状元了,回头我去熬些决明子敷敷眼睛。”
宁兰腰酸背痛,伸个懒腰才起身走动。
轻烟提议道,“娘娘都都多少天没出过这院子的大门了,不如出去走走,活动活动筋骨,也省的老是绷着。”
因着怕横生事端,除开去去季宴清的紫宸殿,她这些日子她都不曾出去过她这院子。
宁兰想了想,确实闷的厉害。她记得她这附近有个不大的花园,里面水榭、廊亭一应俱全,
“海棠,你去看看外面那个小花园有没有人在,没人的话我们就去坐坐透透气。”
海棠回来的很快,“娘娘放心,现在那没有人呢,”看贵妃松口气,海棠便道,
“要我说,娘娘何必这么谨小慎微,您是陛下心尖尖的的人,位分又高,宫中谁还不敬着你呢?”
宁兰就笑着看她,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
“我们在这安安生生的过自己的日子即可,不要同别人横生事端。这话你也通知给这殿中的其他人。”
“若是有人故意去外面挑事,我是不会偏袒求情的。”
她现在只想安安生生的等徐郎君的消息,在那之前,一点都不想节外生枝。
*
宁兰带着海棠和轻烟过去小花园,距离不算远,很快便在在亭子中坐了下来。
现在花园一片春色,瞧着很是赏心悦目,脱去厚厚的冬装,换上轻薄的春衫,人都清爽不少。
水中的鱼儿饿了一个冬天,瘦的厉害,见到人过来都聚集到岸边求食。
海棠在亭中柜子取了鱼食递过来,“娘娘可要喂鱼?”
她抓一把饵料扔下去,鱼儿争相聚集过来抢食,她倒是觉得好玩的紧,又扔了一把下去,这下半个池子的鱼都过来了。
夕阳半落,目之所及皆是暖色,微风吹到人脸上,很是舒适。她闭着眼睛,享受这一刻的宁静舒适。